一、脾胃湿热
【临床表现】四肢痿软,肢体困重,或微肿麻木(尤多见于下肢),或足胫热蒸,或发热,胸脘痞闷,小便赤涩;舌红苔黄腻,脉细数而濡。
【病因病机】外感湿热之邪;或久居湿地,冒受雨露,感受寒湿之邪,郁遏化热;或饮食不节,生冷肥甘太过,损伤脾胃,脾不能运化水湿而内生湿热;若湿热未及清除,濡滞肌肉,浸淫经脉,气血不运,肌肉筋脉失养而发为痿病。
【治法】清热燥湿,通利筋脉。
【方药】加味二妙散。方中黄柏苦寒清热燥湿;苍术健脾燥湿;萆薢导湿热从小便而出;当归、牛膝活血通络;龟板滋阴潜阳,养肾壮骨。全方合用,有清化下焦湿热,而又不伤阴之效。
【医案】
1.廉(三二)
诊脉论体,从遗精漏疡,继而环跳穴痛,遂不堪行走。脏阴伤及腑阳,阳气日加窒塞,经脉不司舒展,食入壅脘欲吐,大便旬日不通,痞阻日甚,而为痿症。内经论治痿独取阳明,无非流通胃气,盖胃脉主乎束筋骨利机关窍也,议用加味温胆汤(胃气窒筋骨不利)。
2.俞
五旬又四,阳气日薄,阳明脉络空乏,不司束筋骨以流利机关,肩痛肢麻头目如蒙,行动痿弱无力。此下虚上实,络热,内风沸起,当入夏阳升为甚,燥湿利痰,必不应病。议清营热以熄内风(阳明虚营络热内风动)。
犀角 鲜生地 元参心 连翘心 冬桑叶 丹皮 钩藤 明天麻
大便旬日不通,用更衣丸,取意小肠火腑,非苦不通,非下不夺也。
(以上医案引自《临证指南医案》)
3.石山治一人
因久坐腰痛,渐次痛延右脚,及左脚,又延及左右手,不能行动,或作风治而用药酒,或作血虚而用四物,一咽即痛,盖覆稍热,及用针砭,痛甚,煎服熟地黄,或吞虎潜丸,又加右齿及面痛甚。
季秋,汪诊之脉濡缓而弱,左脉比右较小,或涩,尺脉尤弱曰,此痿证也,彼谓痿证不当痛。汪曰:诸痿皆起于肺热,君善饮,则肺热可知。经云:治痿独取阳明。阳明者胃也,胃主四肢,岂特脚耶,痿兼湿重者,则筋缓而痿软,兼热多者,则筋急而作痛,因检橘泉传示之,始信痿亦有痛。又经云:酒客不喜甘,熟地味甘,而虎潜丸益之以蜜,则甘多助湿而动胃火,故右齿面痛也。遂以:
人参(二钱) 黄芪(一钱五分) 白术(一钱) 茯苓(一钱) 生地黄(一钱) 麦门冬(一钱) 归身(八分) 黄柏(七分) 知母(七分) 甘草(四分)
煎服五帖。病除彼遂弃药,季冬复病,仍服前方而愈。
震按:此案讲病最精,用药则未敢深信,既云热多者筋急而痛,且现下右齿面痛,何以重用参、甘温之药,其些微之知柏,宁有益耶。
(以上医案引自《古今医案按》)
4.左
呕吐痰涎,泄泻甚多,府中郁阻之湿,得以开通,水气一层,今可幸免。而两足仍然肿胀,足膝痿软诚恐在下之湿,延成痿症。再取阳明。
生薏仁 赤白苓 陈皮 制半夏 猪苓 炒黄柏 汉防己 泽泻 川桂枝
5.邵(左)
大病之后,湿恋阳明,身热不退,腿足痿软,不能步履,有难复之虞。
汉防己 大豆卷 泽泻 米仁 独活 桂枝 川萆 赤白苓 制半夏 杏仁泥 二妙丸
【二诊】身热口渴俱减,步履略能自如。再祛湿泄热。
大豆卷 生薏仁 秦艽 木瓜 川桂枝 制半夏 光杏仁 独活 汉防己 萆薢建泽泻 酒炒桑枝 二妙丸
(以上医案引自《张聿青医案》)
6.程左
初病香港脚浮肿,继则肿虽消而痿软不能步履,舌淡白,脉濡缓,谷食衰少,此湿热由外入内,由肌肉而入筋络,络脉壅塞,气血凝滞,此湿痿也。经云: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软短为拘,弛张为痿是也。湿性粘腻,最为缠绵。治宜崇土逐湿,去瘀通络。
连皮苓(四钱) 福泽泻(一钱五分) 木防己(三钱) 全当归(二钱) 白术(一钱五分) 苍术(一钱) 陈皮(一钱) 川牛膝(二钱) 杜红花(八分) 生苡仁(四钱) 陈木瓜(三钱) 西秦艽(一钱五分) 紫丹参(二钱) 嫩桑枝(三钱) 茅山苍术(一斤)
米泔水浸七日,饭锅上蒸九次,晒干研细末。加苡仁米(半斤),酒炒桑枝(半斤),煎汤泛丸。每服(三钱) ,空心开水吞下。
原注:服此方五十余剂,丸药两料,渐渐而愈。
(以上医案引自《丁甘仁医案》)
7.人有胃火熏蒸
日冲肺金,遂至痿弱不能起立,欲嗽不能,欲咳不敢,及至咳嗽又连声不止,肺中大痛,非肺痈之毒,乃肺痿之病也。夫肺之成痿也,由于阳明之火上冲于肺,而肺经津液衰少,不能灭阳明之焰,金从火化,累年积岁,肺叶之间酿成火宅,而清凉之药,不能直入于肺,非格清凉之故也。肺既大热,何能下生肾水,水干无以济火,则阳明之炎蒸更甚,自然求救于水谷;而水谷因肺金清肃之令不行,不能化成津液,以上输于肺,则肺之燥益甚;肺燥而肺中津液尽变为涎沫浊唾矣。肺液既干,肺气自怯,所成涎沫浊唾,若难推送而出,此欲嗽之所以不能也。然而涎沫浊唾,终非养肺之物,必须吐出为快,无奈其盘踞于火宅,倘一咳而火必沸腾,胸膈之间必至动痛,此欲咳之所以不敢也。迨忍之又忍至不可忍,而咳嗽涎沫浊唾虽出,而火无水养。上冲于咽喉,不肯遽下,此咳嗽所以又连声而不止也。咳嗽至连声不止,安得不伤损干燥之肺而作痛乎。人见其痿弱不能起立,或用治痿之药,愈伤肺气,奚能起痿。
治法宜泻其胃中之火,大补其肺经之气,然又不可徒补其肺中之气,更宜兼补其肾中之水。方用生津起痿汤:
麦冬(一两) 甘草(二钱) 玄参(一两) 甘菊花(五钱) 熟地(一两) 天门冬(三钱) 天花粉(一钱) 浙贝母(一钱) 金银花(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咳嗽轻,再服四剂,而咳嗽止,再服十剂,而痿症除矣。盖阳明之火,本可用大寒之药。然而阳明初起之火,可用大寒;而阳明久旺之火,宜用微寒。因阳明之火,乃胃土中之火,初起可用大寒泻火,以救肾中之水,久旺用微寒散火,所以生胃中之土也。胃火之盛,胃土之衰也,扶其土,即所以泻其火。而胃土自健,自能升腾胃气,化水谷之精微,输津液于肺中也。又加之二冬、甘草、天、贝之类,原能益肺消痰,则肺中更加润泽。得金银花同入,以消除其败浊之毒,则肺金何至再燥乎?加熟地者,以填补肾水,水旺而肺不必去顾肾子之涸,则肺气更安,清肃下行于各府,水生火息,不必治痿而痿自愈也。
8.胃火上冲于心
心中烦闷,怔忡惊悸,久则成痿,两足无力,不能动履,此总属胃火之盛,非心火之旺也。夫胃属土,而心属火,心乃生胃,而胃不宜克心。然心火生胃,则心火不炎,胃火熏心,则心火大燥,此害生于恩也。倘徒泻心火,则胃子见心母之寒,益肆其炎氛,愈添心中之燥。必下取于肾水,而肾因胃火之盛,熬干肾水,不能上济于心,火益旺而水益枯,骨中无髓,安得两足之生力乎?
治法宜大益其肾中之水,少清其胃中之火,则胃气安而肾水生,自然上交于心也。方用清胃生髓丹:
玄参(一两) 麦冬(五钱) 甘菊花(五钱) 熟地(二两) 北五味(二钱) 沙参(五钱)
水煎服,十剂即可行步,二十剂怔忡惊悸之病除,又十剂烦闷痿弱之症去,再服十剂痊愈。痿症无不成于阳明之火,然用大寒之药,如石膏、知母之类,虽泻胃火甚速,然而多用必至伤胃,胃伤而脾亦伤,脾伤而肾安得不伤乎。故不若用玄参、甘菊之类,既清其胃火,而又不损其胃土,则胃气自生,能生津液,下必注于肾,而上且灌于心矣。况麦冬、五味以益心,熟地、沙参以滋肾,上下相资,水火既济,痿病岂不愈乎。
9.人有好酒
久坐腰痛,渐次痛及右腹,又及右脚,又延及右手,不能行动,已而齿痛,人以为贼风之侵体也,谁知是痿症乎。或谓:痿不宜痛,今腹、脚、手、齿俱痛,恐非痿也。嗟乎!诸痿皆起于肺热,人善饮,则肺必热矣。经曰:治痿必取阳明。阳明者胃也,胃主四肢岂独脚耶。夫痿虽热病,而热中有湿,不可不察。痿病兼湿重者,必筋缓而软;痿病兼热多者,必筋急而痛,是痿症未尝无痛也。苟不祛湿以清火,而反助湿以动热,则痿症不能痊,转增添其痛矣。
治法专治阳明以生胃气,佐之泻火利湿之品,则诸痛自消。方用释痛汤:
人参(三钱) 黄芪(三钱) 白术(五钱) 茯苓(三钱) 生地(五钱) 麦冬(五钱) 当归(三钱) 玄参(一两) 甘草(三分)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病除。此方皆入阳明之药也。入阳明以平胃气,即入阳明以平胃火,宜痿症之顿起矣。况茯苓、白术善能去湿,复是生胃之品,是治湿又治阳明也。药投病之所喜,安得而不速愈哉。
(以上医案引自《辨证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