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文化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文化”有以下三个定义:①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②指运用文字的能力及一般知识;③考古学用语,指同一历史时期的不依分布地点为转移的遗迹、遗物的综合体。同样的工具、用具,同样的制造技术等,是同一种文化的特征,如仰韶文化、龙山文化。
而《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中对“culture”有七个定义:①A. refined understanding and appreciation of art, literature, etc.B. art, literature, etc .collectively.②state of intellectual development of a society.③particular form of intellectual expression, e.g. in art and literature.④customs, arts, social institutions, etc. of a particular group or people.⑤development through training, exercise, treatment.⑥growing of plants or rearing of certain types of animals (e.g.bees, silkworms, etc ) to obtain a crop or improve the species.⑦(biology) group of bacteria grown for medical or scientific study.
根据以上两本词典对“文化”的定义我们可以发现,汉语文化中对“文化”的定义与英美人士对“culture”的定义有所不同,汉语中的“文化”定义相对比较笼统,没有分类具体列举包含哪些事物,而英语中的“culture”定义比较具体。总体而言,汉语中的“文化”既包含物质方面,也包含精神方面,而英语中的“culture”更强调精神方面的东西,如文学、艺术、观念、习俗等。
参照以上提到的《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对于文化的第一条定义,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以及结合文化语言学中的文化分类法,文化可以分为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心理文化,我们可以采纳上述定义与分类。总体而言,物质文化(material culture)主要是指为了满足人类生存和发展需要所创造的物质产品及其所表现出来的文化,包括饮食、服饰、建筑、生产工具等。比如在我国境内,不同的民族就有不同的物质文化,在过去,汉族人穿汉服,少数民族穿少数民族特有的服装,搭配特有的饰物等。具体到壮族,壮族也有自身特有的物质文化,如第一章所提到的铜鼓文化、饮食文化、服饰文化等,这都是物质文化在生活中的体现。精神文化主要指的是在人们在从事物质文化基础生产上形成的意识形态,主要包含价值观念、伦理观念、审美情趣等方面,比如像壮族的民间信仰文化,即属于精神文化。而语言,并不是人类一开始存在就存在的,而是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文化的产生而形成的一种精神文化。语言本身,也属于文化的一部分,其不仅是一种文化现象,更是一种文化载体。许国璋先生曾在其著作《许国璋论语言》中指出:“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当作用于文化的时候,它是文化信息的容器和载体。”不同的民族通常有不同的文化,也有不同的语言系统,好比中国人说中文、英美人士说英文、日本人说日文一样。我国有56个民族,语言种类却远超56种,许多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有的民族甚至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壮族自然也有自己的民族语言——壮语。壮语属于汉藏语系壮侗语族[1],大多数壮族人至今仍然说壮语,现代壮语主要分为南北两大方言。壮语并非一开始就有文字,壮族的文字发展至今经历了三个阶段,即刻画文阶段、古壮字阶段和壮文阶段。[2]进入壮文阶段时,已经是20世纪50年代了,当时,党和政府派来专家,为壮族的语言创造了拼音文字,这也是壮族沿用至今的拼音文字。制度文化(institutional culture)指人类的社会制度、宗教制度、生产制度、教育制度、劳动管理分配制度、家庭制度、亲属关系、礼仪习俗、行为方式等社会规约以及与它们有关的各种理论。心理文化(mental culture)也叫观念文化,指人类的思维方式、思维习惯、价值观念、审美情趣、信仰等。基于本书主题并囿于篇幅,本书不再对制度文化与心理文化展开论述。
语言是社会全体成员共享的财富,人们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创造了语言,并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摸索出一套正确使用语言的规律,使语言得以传承和发展,人们作为社会成员在交际时主要依靠语言,也要遵从语言使用的习惯。这些“规律”和“习惯”表明语言属于制度文化。此外,语言还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制度文化,它不仅仅反映自身的特征,还记录和反映其他文化,传播其他文化,并为其他文化发展做出贡献,是人类社会不可缺少的文化载体,是文化的生命线。作为制度文化的语言,与物质文化和心理文化的关系非常密切,没有物质文化和心理文化,不可能产生语言,物质文化和心理文化的变化和发展反映在语言中,语言也因此不断变化和发展,因此,物质文化和心理文化是语言发展的源泉。
汉语的语法特征也反映了文化对语言产生和发展的影响。中国人的祖先生活在亚洲东北的温带地区,那里气候温和,受台风和海啸的袭击较少。半封闭的大陆地理环境和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使他们形成了“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他们提倡和谐,相信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并相信主体和客体的统一,重伦理、重悟性、重简约。这种心理文化在汉语语法中的表现形式为:以意通形,强调意义的连贯,但不强调形式标记,句法特征为意合,语法特征为隐性,词汇的意义往往只能在句子或一定的语境中才能确定,而且要靠人的悟性去领悟。汉语的词汇主要由单音节词和双音节词组成,词的组合比较方便,只要合乎事理,表意明确,便可以组合在一起,造句比较简单,不必考虑形式上的一致。
但是,英国人的祖先生活在干燥的平原和沿海地带,常年遭受风暴和霜冻的袭击,在物质文化和制度文化欠发达的时代,自然的巨大力量和残酷无法预测。为了生存,人们只能从容面对大自然并与之抗争。自然作为人的对立面而存在,久而久之,英国人就形成了观察自然、分析自然、了解自然,继而控制自然的习惯。对人与自然对立的理解,不仅是西方文化的基本概念,而且是英国心理文化的重要特征。因此,英语语法特征是显性,句法特征是意合,词序比较自由,构词比较灵活。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认识到,语言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文化有着血肉不可分的密切关系。这种认识对学习翻译和学习用语言进行文化交际非常重要。翻译不仅是语言的转换,更确切地说,是文化转换。文化的共性使转换成为可能,但文化的个性导致文化差异的鸿沟也决定着语言转换不可能做到完美,而翻译者的作用就是架设跨越鸿沟的桥梁。谈到壮族文化翻译,其实很多时候要经过“壮语—汉语—外语”的过程。在翻译中,语言经过两轮的转换,难免会有所损耗,损失掉一些壮语文化里有但外语文化里没有的内容,这是不可避免的。从香港岭南大学孙艺风教授的观点来看,这是存在“翻译距离”[3]的,即源语文本与译语文本之间存在差异,这种差异是距离造成的,而翻译就是试图消除各种距离,试图减少疏离感与陌生感,让译语读者能够更贴近原文,明白通晓原文表达的意义,做到近距离交流,尽管源语文本与译语文本之间是存在距离的,但对一种民族的文化进行翻译却是可行的。历史经验也证明,对于民族文化进行译介是可行的,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能够得以传播与保存,古代丝绸之路中西文化交流的繁荣,都有民族文化译介的功劳,即便民族不同,但人类的认知心理是相通的,大家看待事物的观点基本上是相同的,因而不同的民族之间的文化译介也是切实可行的。虽然翻译跟译介不尽相同,但译介绕不开翻译,要从文本的选择与翻译出发,因而两者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
总而言之,语言既是文化的载体,也是文化的传播方式,语言在文化的传播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具体到壮族民俗文化方面,壮族民俗文化中有许多民俗事象,比如各种仪式、祭祀活动等,如果没有文字的描述,人们是不太容易理解这些民俗事象所包含的内容的,尤其是族外人,更难理解其深层含义,因此,语言是文化的传播方式。通过语言,文化才能从一个地区传播到另一个地区,通过翻译,才能从一种语言传播到另一种语言,从而促进文化的繁荣,增进不同民族的人们相互了解,也促进世界了解各个不同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