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年在国内学日语，读到会话里经常出现“吃茶店”一词，便心生亲切，闭目都能联想到在日本茶馆林立的景况。身临其境才知道是望文生义的误会，在日本，所谓的“吃茶店”并不是茶馆或品茗的地方，而是咖啡店，或许翻译成“日式咖啡馆”更贴切。时间久了，进出次数多了，又感觉出它与一般意义上的咖啡店不尽相同。吃茶店，作为一种在日本都市生活中扎根很深的生活方式，不仅仅是饮料店，还包含了更为丰富的内涵，既是世俗的，又是精神文化的。

吃茶店在日本遍地开花，用“有市井处就有吃茶店”来形容想来并非夸张。不必说东京、京都、大阪这样的大都市，也不必说大都市圈外的城郊，就是偶尔乘坐只有两节车厢慢悠悠往返城乡的电车外出时，在那下雨天或打瞌睡就可能错过的小站外，隔着几十米远都能看到各样的“吃茶店”。据全日本咖啡协会（All Japan Coffee Association）的统计，去年（2016），全国挂牌营业登记在册的“吃茶店”有67000多家，这个数量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全盛期相比已经大大缩水，但总数上几乎与寺社、便利店和派出所这类在日本最为常见的场所相当，足见其普及性。吃茶店是都市生活的驿站，无论是约见、聚谈或独处，吃茶店提供了各种意义上的公共空间，成为日本人日常生活中密度最高的所在。

我喜欢吃茶店，更甚于纯粹喝茶品茗的茶楼茶馆，只因便捷、舒适，还有经济实惠，而且比茶馆更寻常可见。余生也晚，20世纪90年代东渡扶桑时，曾经在日本如火如荼的吃茶店全盛期已经进入尾声，不过客居东京数年，进进出出或耳闻目睹的吃茶店还真不少，甚至本人就有在吃茶店短暂打工的经历，留下或深或浅的记忆，清点汇总起来，或许就是一本私家版的《东京吃茶店风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