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太平门一带被害同胞岂止千人

札记:太平门一带被害同胞岂止千人

事实上,自日军占领南京,不断地在包括南京太平门在内的许多地区大开杀戒,暴戾的日军在太平门一带杀害的同胞又岂止千人。

在开展抗日战争期间南京伤亡人口和财产损失调查中,玄武区对全区健在的大屠杀受害人、见证人进行了反复筛查,共征集到有效证词22份(24人),其中后宰门街道8人,梅园街道3人,新街口街道5人,玄武门街道1人,锁金村街道5人,孝陵卫街道2人。新的资料,进一步证实了太平门一带血案的残酷。

时年9岁、现住玄武区锁金村三村的徐铭梁老人回忆说:“1937年腊月二十八,快过年了(隔了几天就下雪了),日军进攻南京,首先骑兵进入中山门后步兵到,锁金村只剩下三十几户人家,他们基本以养蚕务农为主。我父亲和叔叔为躲避日军而逃走,我当时和祖父祖母躲在家中,祖母被辱,祖父家中有30斤黄豆,日军抢夺,我祖父(70不到)送黄豆去中央蚕桑第一公司时被日军打死,往家走了两百米才倒下……当时家中还躲着唐德金、唐德银兄弟俩。唐德银大概都60来岁,被日军用机枪打死,他儿子被日军用刺刀刺了四五十刀。我曾目睹日军在太平门把三十几个国民党兵打死,只有一个幸存者(广东人),另有三个日本骑兵把八个难民砍死,有两个女孩,一个女孩12岁,一个14岁,剃成光头,被日军发现,顺着塘边往西跑因跑得快得以幸免。长江上汽油划子一直在巡逻,经常拦下难民杀害。还有,他们发现老百姓有帽印,手上粗糙的就立刻杀掉。一个我认识的姓沈的阿姨大概30多岁,在太平门被守城的七八个日军轮奸。日军还用汽油烧死国民党部队近一个师的人。另外还看到一个女的被强奸。目击了好多好多好多不堪入目的情景,不能回想。”(1) 徐铭梁老人的口述不仅证明了日军残暴杀害平民的罪恶,也间接证明了中岛今朝吾《阵中日记》中记下的佐佐木部 “处理了”15000人的事实。

时年14岁、现住富贵山4号7幢102室胡桂英老人说 :“日本军队进驻南京,次日,在南京恶意伤人,十分残酷,肆意杀戮,当时我一直躲在别人家里,生怕被日军发现,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打死。我自己也受伤了,肩膀后面中了一枪,记得那时候天还很冷,还是穿的棉衣,躲在床下,本以为是太热了所以身上出了很多汗。等日军走后,我从床下出来,把棉衣剪开,才发现肩部一直在流血,并不是出汗,只能把被血染湿的衣服包起来扔到河中,以免被日军发现。而后,一直在逃亡,因抬头时举手过头,手掌也被打中。当时,知道已经有五人被日军打死,我只能趴在那些死尸身上,等日军走后才敢起来,才得以捡回一条命。……赶回家,母亲已经被日军糟蹋,奶奶卧病在床。父亲也因在门口的马棚劳作时被日军发现,随后被刺中了腰部滚入河中,受到细菌感染,无钱看病而死。9岁的弟弟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家里情况很糟糕,自己身上的伤也无法去医院医治,导致掌部经常疼痛甚至腐烂,自己只能用水擦拭,试图自己取出子弹,至今仍留下后遗症……当年邻居家两老头正在家中吃饭,日军冲到家里将两老头全部刺死。在家门口曾看到五十六岁的刘老太被日军欺负,然后惨死于日军的刺刀下,其小孩被人家带走,丈夫伤心至极,家散人离。当时离家不远的庙中死尸堆成堆,不断有死尸被运入其中,庙中死尸甚多。还曾看见日军对着一个小男孩直接刺死,非常残酷。”

玄武区珠江路653号3幢的刘风华说 :“当年,我很小,才l岁,一直在山西路军人俱乐部难民营,由父母带着。1937年12月,日本人已经打到南京城了。听大人后来说,日军和汉奸拿着枪冲到我家中,父亲抱着我,父亲由于中枪一直被逼到了江滩上,最后被日军绞死。那时候江滩上尸体成堆的,惨不忍睹。等母亲带着我回到家时,家已经被日军烧毁,弄得家破人亡,从此母亲带着我到处逃难,一直守寡58年。那时候,难民区里有很多小孩都慢慢死去,都被用箱子成箱成箱运走。当时我也身体很不好,还得了麻疹,也没什么吃的东西,多亏吃了一个雨后的小蘑菇才活了下来。有一次,日军从难民营抓人去屠杀,我被别人从日军手中抢下来,才得以幸存。……母亲的父母也惨死于日军手中。记得,一个亲戚在锁门去防空洞避难时,恰巧遇到日军,日军向她索要东西,夺走了她的钱包,将其中的钱拿掉,钱包扔在地上,她便捡起钱包却被日本人殴打,一直将她逼到防空洞,把她活活烧死了。我阿姨当时才14岁,为防被日军强奸,往脸上涂锅灰,穿大褂,剃了男孩头。当时很多年轻女孩都是这样逃避日军的暴行。……母亲95岁时去世,生前曾多次作过报告讲述南京大屠杀期间所发生的事。我以前也经常去参加那些会议,回忆当年的辛酸历史。”(2)

玄武区小纱帽巷3-216号高学义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在日军进攻南京之前,一家4口和伯父家住在老虎桥,全家人靠着父亲做云锦、织绸缎为生,生活平凡稳定。老人回忆说:“日军进攻南京城,当时我13岁,日军的侵略扰乱了我们这个家,扰乱了整个南京城。我们一家人逃难住于难民营(现北阴阳营),非常简陋,10个平方大小的屋子挤着住十几个人。日本人时不时要进屋子侵扰,我们就顶住大门,他们翻墙进来,每天晚上都有日本军翻过篱笆来找花姑娘,要皮袄、手表等值钱的东西,搞得人心惶惶的。……有一天傍晚,有一个汉奸在难民区住房旁叫唤,说无家可归的人站出来,可以送他们回家,难民们信以为真,谁知道日军把站出来的人十个一排排好队带到难民区大门口的池塘边,一阵机枪扫射。第二天清早去打水发现,池塘里的水都是红色的,遍地是尸体。”

时年11岁、现住玄武区同仁新寓3幢的胡祥秀老人回忆说:“为了躲避灾难,我和丈夫藏到了由美国人把守的难民区,而有许多因为留恋旧居而留下看守房子的老人都遭到了无情的屠杀。他们当时看见有帽印秃头的就杀。‘兵败如山倒。’11月,天很冷了,却没衣服穿,老百姓被捆在大方巷,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池塘边上,被鬼子用机枪扫射而死,满池塘漂着鲜红的血。有的四个人拴在一起,用刺刀刺他们骨头,刺得人揪心,都不敢看。有的人家三代男人都被杀死了,年轻的女性即使是怀孕的也拖去强奸,就连七十岁的老太也不放过。嫂嫂家房子被烧了,一家人都死了。……在大屠杀那段日子里,日本人以杀人为乐,将中央军俘虏及平民五人一组捆绑在一起扫射,把尸体丢到进香河里面去;以放火烧屋为乐,一把火能烧上几天几夜;以奸淫妇女为乐,而且还做出让中国人相互奸淫及祖孙乱伦等变态行为,许多老年妇女都被直接杀害了。”

时年10岁、现住沧波门前街7号的贾宗军说:“从日军向南京扔炸弹讲起:我当时住九华山,东边叫三华门(今东华门),小学在洪武路上。……后来,我们‘跑反’,到江北东门镇,没几天日本人过浦口,亲眼看到日本人杀了许多人。何妈妈当时怀孕,她跑不动,被日本人抓住,给强奸了。后来东门镇被占领了,又跑到马庄,日本人看到一个种菜的人,姓朱,给刺死了。有一个逃跑的女学生看到日本人就躲在草堆里,给日本人找到,被一个排的轮奸。当时她才十三四岁。老百姓全跪在那求情,日本人还是把她扔到池塘里淹死了。后来日本兵让我们男女分开排队,日军还用刺刀刺,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跳到池塘游到北边。日本人一枪把他打死在水里。马庄有一个保长,躲在厨房,他妹妹被找到,给日军带到张家轮奸。”

(1) 张生、吴凤照、费仲兴编:《南京大屠杀史料集38·幸存者口述续编(下)》,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522页。本节没有注明的证词引自该史料集第1503、1509、1513、1516、1524页。

(2) 张生、吴凤照、费仲兴编:《南京大屠杀史料集38·幸存者口述续编(下)》,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509页。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

北极阁附近遇难同胞纪念碑

位置:玄武区北极阁山南麓山脚下,北京东路、进香河路交会处。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侵华日军屠杀我南京同胞达三十万众。仅此北极阁毗近之处,惨遭杀害者即达两万余人。其时,鼓楼至大石桥,北门桥至唱经楼,太平门,富贵山及蓝家庄等地,伏尸残骸,盈街塞道;涂膏凝血,触目生哀。翌年一、二月间,罹难同胞之遗骸经南京崇善堂收殓,丛葬于此山之麓及近山之城根等处。爰立此碑,永志不忘,藉勉后人,奋发图强,振兴中华,国运其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