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屠杀,还是屠杀
上新河一带是侵华日军施行暴行的重灾区之一,自20世纪末至今,市、区政府和相关学者先后多次在这里进行调查。
上新河地区也是地形地貌变化较大的地区之一。近年新建开通的江东中路,北起汉中门大街,南至江山大街,全长约7公里,双向10车道,成为河西新城区的重要干道。由于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21世纪末的江东、北圩、积善、兴隆、中保、积余、茶亭等村名一个个都变成了街区或马路的名称。为叙述方便,我们还是使用调查时的地名。
黄文龙,沙洲街道中和村村民,他说:“1937年时我10岁,冬月初五,3个日本兵到村里来,叫陈福忠、陈福忠的妹夫莫启道(24—25岁)带路。走出不到100米,陈福忠弯腰整理绑腿,日本人就突然开枪将莫启道打死,将陈福忠打伤。莲花村那边,有陈福堂的兄弟、陈福根的兄弟,被日本人打成一死一伤。冬月初十,我的父亲莫启山(35岁)、莫启宝(33岁)、‘小皮匠’(17—18岁),莫春生(18岁)、吴春文(40多岁)、周某等14人被抓差到安德门,一共杀了12人。本村一共有5位被杀,有一位没有被杀的人跑回来告诉村里人。在第二年二月份,才把尸体找回来。当时所有的尸体都被埋在安德门十字路口那里,一个坑里大约有40—50人。我四爷爷的儿子莫启雪(22岁)冬月初八被日本人抓后也没回来,在西善桥开杂货店的莫老四与莫启雪在同一天被抓,也没回来。1938年日本人还打死本村很多人,我知道的就有许德才的妈和莫达兴。1938年4月份,我到上新河口,看到很多尸体,木行的木排上有好多尸体。……我家的房子是冬月十八被日本人烧掉的,一共7间草房,家里的粮食、床、家具都没有了。同一天莲花村的汪长富家的房子也被烧,西善桥那边房子被烧得很多。在1938年时丁家埂有好多房子被烧,丁如钱家5间瓦房3间草房被烧。日本人来抢猪、牛、驴,用枪逼迫老百姓送,多数人送到后就被杀了,家也被烧个精光。西善桥莫老四家是开杂货店的,为了防抢把货物搬到我家旁边,结果还是全部被抢光了,有桂圆、蜜枣、糖等。日本人经常来污辱妇女,我的小婶婶(莫启宽的老婆),当时刚结婚,18岁,被带到西善桥污辱,第二天早晨才放回来。”(3)
杨长金,沙洲街道中和村村民,男,1931年10月生,他回忆说:“1937年时我6岁。当时我家门口有两个人被杀,一个叫戚福海(30多岁),一个叫戚福洲(40多岁),他们是弟兄两个,就死在友谊桥那边,那里过去是个荒地,后来就埋在那,具体是为什么被杀的我不是很清楚。日本人向来就不讲理,走过来就杀人。我的父亲杨如华(30岁),正月初六,日本人来抓差到安德门,要他带路、喂马,后来被日本人一刺刀砍在头上,他逃回来后,在正月初十,就带着我们兄弟姐妹‘跑反’到江宁,用一个担子挑着我们姊妹三个。我一直记得我父亲头上有条白色长疤,他活到73岁才死。我家岳父也被日本人杀了,在梅山那边,我爱人5岁就没了父亲。那时候,村子里房子被烧的多呢,被烧了十几家,戚福湖家、戚福海家,姓周的家等等,当时人家里面一般一家三间草房,过去叫‘鸭屁股房’,中间一个正的,两头是尾巴,叫披子。”
西善桥乡梅山村代销店退休职工梅福康回忆说:“1937年12月的一天下午,200多个日本兵来到梅架子村。这是个只有6家20多人的小村。日本鬼子一进村,就拳打脚踢地把全村人赶到外面。他们把年轻妇女集中起来关在一间房子里,把男人关在另一间房子里。深夜,女人们趁日本兵打瞌睡时偷偷跑了。第二天早晨,日本兵发觉了,把男人们毒打了一顿。后来,日本兵又甩手榴弹在塘里炸鱼,用刺刀逼我二哥和其他人下塘去摸鱼。我二哥这时正发高烧,又气又冷,从塘里上来时,浑身发抖,口渴得难受,想喝水,就在日本兵烧的火堆旁倒点热水,正要喝时,被一个日本兵夺过碗来向二哥头上砸去,把二哥砸得头破血流。我们村外的田地中间有个小土堆。日本兵吃过鱼以后,将我家祖母、父亲、二哥、外甥女、3个堂兄和我8人,加上4个邻居,总共12个人,一起赶到小土堆旁,要我们围着土堆脸朝外排成一圈,然后用布条将12人的手连在一起捆绑,捆好后,日本鬼子就残酷地向人圈里摔手榴弹。手榴弹爆炸后,还唯恐我们没死,又跑过来用刺刀在每人身上捅几刀。可怜我的小外甥女,被刀刺痛得难忍,叫了起来,一个日本兵随即赶过来把她卡死了。我的耳根周围、额部和舌根都被炸伤,又被捅了三刀,胸部两刀,屁股一刀。幸存的只有我和一个邻居。日本兵以为我们全部被炸死了,就开始放火烧房子。我大哥原已被日本兵抓到邻村烧饭,看到村里起了火,跑回来,发现我还没死,就把我抬到附近山上,每隔两三天换一个地方,过了20来天才脱离危险。”(4)
教导总队士兵乔祖贵,在退却下关时被流弹所伤,与队伍失散,后落户于江东乡茶西四队。他回忆说:“当时我的右脚两个小趾被流弹所伤,疤痕至今尚存。由于脚受伤,行走不便,趴在坟堆上,日军由中华门入侵,向江东门方向逃跑的十余百姓全被击中,我亲眼看见。尔后,我躲入一空房,里面睡有十多个国民党兵,我单独用乱草盖身。第二天天亮,日军入屋叫出十多人,出门就枪杀,我未被发觉幸存。民国二十六年(1937)阴历十一月十一日,现在的地址是招待所,过去的鬼门头,来此处的四名日本人骑着大洋马,打死十几个中国人,全是男的。……十三日上午又逃到别处一家,三间草房,在厨房里有八个中国兵被日本人用机枪打死,当时我隐蔽在床底下……”
村民回忆的屠杀,有的显然应该都不在盛、昌二人的掩埋之列,可以想象河西一带遇难军民远远不至28370人。
日军在进行大规模屠杀的同时,还大肆奸淫妇女。妇女只要被日军碰上,无一幸免。中保村中保一组,1911年出生的张泽换老人说:“1937年冬月21日,水西门中街有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躲在我们江东门小南圩。下午,两个日本鬼子撑船到我们这儿来,问我要花姑娘,我说没有,他们就搜我身,又问我要烟抽。下午四点多钟,那个姑娘以为鬼子走了,就跑了出来,被鬼子发现,鬼子叫别人全部走开,叫我站住,说我良心大大地坏了,死了死了的。接着从腰里掏出手枪,咬牙切齿地对我就是一枪,没有打响。摸了摸枪,又对我打了一枪,结果还是没有打响。这时,那个姑娘跑上来,拖住鬼子的手说,不能怪他,我躲起来他不知道,那个鬼子把枪一拉,退出两颗子弹,朝我头上一砸,抓住那个姑娘就撵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