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文理学院与她的守护女神

金陵文理学院与她的守护女神

清凉山北侧的南京师范大学宁海路校区原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日军占领南京前,时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长的吴贻芳把学生们送出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将学院交由她所信任的美籍明妮·魏特琳女士带着几个中国人负责管理。

明妮·魏特琳(1886—1941),中文名华群,美国传教士。出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西科尔小镇。家境不宽裕的她,从小养成了吃苦耐劳、勤奋勇敢的个性,靠打工挣取上大学的学费。1917年考取伊利诺伊州师范大学,毕业后在伊利诺伊州中学开始教学生涯。1919年,魏特琳来到金陵女子大学掌管校务,并筹建新校园。南京大屠杀期间,这里成了日军实行性暴力的重要目标,作为该难民所的负责人、代理校长,明妮·魏特琳将校园设为避难营,保护了1万多名中国妇女和儿童,使他们免受日本人的伤害。

值得一提的是,在日军占领南京前,明妮·魏特琳就收到美国大使馆的通知,让她尽快回国。但明妮还不打算离开,她在日记中写道:“我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8年的经历,使我能够担负起一些责任,这也是我的使命,就像在危险之中,男人们不应弃船而去,女人也不应丢弃她们的孩子一样。”拉贝先生在他的日记中曾经形象地评价魏特琳女士,像抱窝的老母鸡带小鸡那样保护着他们。

面对一群比野兽更为凶残的日本侵略兵,美国教会学校的牌子、国际安全区的布告,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魏特琳一面组织校内教职员工巡逻校园,一面请来在“国际安全区”服务的外籍男士轮流守夜。她自己更是日夜操劳,不是守在门房,就是被叫去阻止进校来奸掠的日兵,从他们手里夺回中国妇女。不少日兵因此恼怒,拿着血迹斑斑的刺刀威胁她,还有的野蛮地打她耳光。

南京沦陷时,学院开始时只收留了4000余人。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被允许进入,不得不在野外露宿。到12月22日时,避难人数达到1万左右。魏特琳和她的同事们不再给新来的人分配房间,并敦促她们自己想方设法找块地方安顿下来。所有教室都住满了难民,有的睡在室外的地上,除了留下走路的地方,全住满了人。

魏特琳(前左四)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难民营工作人员

1938年1月26日,魏特琳特意抽出时间,走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去清凉山察看龚贤故居。龚贤为清初著名画家,其住宅位于虎踞关附近的清凉山。这里已成一堆烧焦的木头和焦黑的瓦砾。年老的看房人出来向她讲述了日本兵偷走他家一头牛,并纵火烧了屋子的凄惨情况。烧焦的木头和遗下的牛骨架证实了他的说法。离开那座废墟,在一位熟悉的妇女带领下,她又来到杨家附近山谷池塘边,池塘边有许多具焦黑的尸体,尸体中间还有两个煤油或汽油罐。这些人的手被铁丝绑在身后。有多少具尸体?他们是不是先被机枪扫射,再遭焚烧?她当然是不得而知的。她亲眼看到,在西边小一些的池塘里有20—40具烧焦的尸体,山丘上到处有尚未掩埋的尸体,穿的都是平民而不是军人的鞋子。

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与工作在学校中的魏特琳第一次目睹了日军令人发指的暴行,感到震惊与愤怒。在奋力保护妇孺之际,魏特琳用日记记录下日本侵略者的残暴行径。这些饱含悲悯之心的文字,成为揭露侵华日军性暴行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在日记中,她写道,“12月16日(星期四),我不知道今天有多少无辜、勤劳的农民和工人被杀害。我们让所有40岁以上的妇女回家与她们的丈夫及儿子在一起,仅让她们的女儿和儿媳留下。今夜我们要照看四千多名妇女和儿童。不知道在这种压力下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这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怖。……今晚一辆载有8—10名女子的车子从我们这儿经过。当车子开过时,她们高喊‘救命,救命’。街上和山下不时传来的枪声,使我意识到又有一些人遭受悲惨的枪杀命运,而且很可能他们不是士兵。……12月17日(星期五),又有许多疲惫不堪、神情惊恐的妇女来了,说她们过了一个恐怖之夜。日本兵不断地光顾她们的家。从12岁的少女到60岁的老妇都被强奸。丈夫被迫离开卧室,怀孕的妻子被刺刀剖腹。”

每天都有成批的日军或从校门口强行入校,或爬过围墙入校。魏特琳一会儿守在大门口,拦阻呵斥企图强行入校的日军,一会儿又赶到校内其他地方赶走偷爬进墙的日军。

一次,她看见一个中国小男孩戴着日本国旗的臂章来给住在金女大的姐姐送饭,便上前对那小孩说:“你不用佩戴太阳旗,你是中国人,你们的国家没有亡!你要记住是哪年哪月戴过这个东西的,你永远不要忘记!”说着,她帮那个男孩把那臂章取了下来。

殚精竭虑地度过数十个日日夜夜,过度的疲劳和长期的精神压力严重地损坏了魏特琳的身体,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1940年5月14日,她不得不离开南京回国治病。

在美国治疗期间,她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多年来我深深爱着金陵女大,并试着尽力帮助她。”“倘若有第二次生命,我仍愿为中国人服务。”为了表示对魏特琳的感谢,1938年国民政府授予她奖励外侨的最高荣誉——蓝、白、红三色襟绶——采玉勋章。不幸的是,1941年5月14日,在她自己的家中,她打开煤气自杀了。

20世纪80年代中期,人们在整理档案资料时发现了魏特琳日记原稿。90年代初,经耶鲁大学神学院图书馆特藏室的斯茉利女士整理,魏特琳日记原稿制成了缩微胶卷,供历史档案学者研究使用。

2002年12月12日,在如今南京师范大学随园校区,即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原址,魏特琳塑像落成。2019年3月,《魏特琳日记》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如今,这位南京大屠杀“守护女神”的雕塑静静地坐落在那片小树林里。塑像旁,她当年留下的几株蜡梅,犹有暗香。

(1) 南京市鼓楼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鼓楼区志》,中华书局出版社2005年9月版,第1506页。

(2)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编委会、南京图书馆编:《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469—470页。

(3) 同上书,第462页。

(4)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南京市档案馆编:《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414—415页。

(5) 同上书,第209页。

(6)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南京市档案馆等编:《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档案》,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81页。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

五台山遇难同胞纪念碑

位置:南京五台山体育馆内,1988年7月南京市人民政府立。

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血腥事件中,五台山一带是我受害同胞尸骨丛葬地之一。据崇善堂、红卍字会等慈善团体埋尸记录记载,于一九三七年十二月至一九三八年二月,曾在此先后四批埋葬我被害同胞尸骨共二百五十四具。特立此碑,以志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