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
1日 湖南省垣教职员联合会续开全体大会,因天寒人稀,无甚结果。
3日 湖南一师全体教职员向校长总辞职,原因略谓:“一、我们此来本想改革教育,传布文化,对于校务有积极的进行,不料政局屡变,经费不是蒂欠,就是停发,甚至全校火食也到了有一餐没一餐的地步。在这样窘境之中,保持现状,尚不可得,至于进行事业,我们虽有方案,那里还有实行的日子。我们初时也曾忍受苦痛,期待时机,到了现在,却已忍不能忍,待无可待了。长此下去,势必流于敷衍,贻误学生,这是我们所不愿干的。二、我们从事教育,虽不全以物质的金钱为目的,却是物质的生活,当然不能没有。我们都是以教师为职业的无产阶级,父母妻子的扶养,责任全在我们一身。半年以来,我们的月俸,虽然也零零碎碎地得到一点,核计所得,不过原俸五分之二三,不足支持身家。我们虽愿终身从事教育事业,但这样的教育事业,是我们所不能干的。”并召集学生开会告别。
同日 湖南省垣教职员联合会举行代表会议,三十余校代表参加。湖南一师主张即时罢课,态度十分坚决,并谓各校如不一致,本校也要单独牺牲。[1]
5日 上午湖南一师教职员纷纷搬运行李,准备离校。张文亮日记载:“早饭后,泽东找我们谈话:教职员离校很危险,因为他们出去就散了,要想积极奋斗万难了。现在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慰留在校。”学生观此情形,仓促围集,把住校门,门首大书“誓死挽留教职员”“我们的目的在第一师范之改进和革新,我们所信任的教职员无论如何不能出校”等语。财政厅长姜济寰代述林支宇意,经费可作保障,勉留各教职员勿去。[2]
6日 离校,暂居舒新城寓所。同时离校的还有沈仲九、孙俍工、吴相如、易庆年等。
7日 张文亮日记载:“仲九来此,说学生宜急进,以免减少锐气。泽东则以为重要的在造成舆论,故宜暂缓。丏尊为周刊社做了一篇宣言,对于湖南日报、教职员和省议会、省政府、社会各方面都有责难。他们都说太激烈,我以为并不为然。”
8日 省政府特派姜济寰到校调停风潮,请易培基转达各教职员慰留之意,并向学生表示经费已在竭力筹措,将于农历新年内发足。
舒新城回忆说:
五四以后,学生罢课是常事,教师罢教则不大听得。第一师范既由“名宿”任校长,又是当时当地文化运动的领导,而况又聘有省内外的名教员;同时湖南之自治,又要在政治上树立模范为各省倡。这种事体之发生,在“省”的面子上固然不好看,而在“校”则可推到“客卿”——省外教员——身上而更好说话:所以独由一师发难,所以经“合作”而由夏等迁居我家,不数日即解决了。[3]
本月 回杭州前夕,与刘薰宇[4]相识。[5]
在湖南一师任教期间,积极鼓励学生写白话文,写新诗,并且要求有新的思想内容,反对专门替古文作注释。批改作文时,遇到属于文法的错误,总是加上“直贯”的标记,属于修辞方面的,则用“勾去”划除冗赘,改为更适当的词句,并补上眉批;经常挑选作文卷中典型的错例加以讲解。[6]长沙别的学校里的学生,有很多抛弃了本校的功课,特地来旁听的。[7]在思想文化方面属于“新文化”中人,与陈启天、余家菊、孙俍工、舒新城等过从甚密,[8]但对于政治不感兴趣。
毛泽东因为他是一个为企求光明而前来接受革命洗礼的人物,便劝他也加入他们的党,可是,却给夏先生一口拒绝了,夏先生的主张是:政治的推进是多种方式的,革命的党固然是推进政治很有效的原动力,如我现在所担任的教育工作,也未始不是推进政治的一种动力,你做你的党的工作,我做我的教育工作,原是一般样的,正不必要舍己从人,将来定可殊途同归。
毛泽东听了他这一番话,很以为不然,背后曾对人谈说:夏先生的人格学识是令人可钦仰的,可是政治上的认识还不够清楚。因为在旧的政治组织下所需要的,是用革命的行动来粉碎旧的一切,好的坏的,一律加以粉碎,重行建立新的体系,方可达到新的政治理想。所以革命工作是政治推进的先决工作,惟有革命工作方是完成新的政治的坦途。其他教育经济的致力,不过是一种改良主义,而不合乎革命的精神。
夏先生是一个超然的学者,他对于政治实在太不感兴趣了,所以在长沙只逗遛了一个很短的时期便回到沪上了。毛泽东给予他的严格批评,便种下他后期对于政治有研究兴趣唯一的助力。[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