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
1日 弘一法师致信。“从前发愿编辑律宗诸书,大半未成就。拟于双十节后,即闭关著书,辞谢通信及晤谈等事,以后于尊处亦未能通信。仁者欲知朽人之近状者,乞常访问陈无我居士(上海慕尔鸣路一百十一弄六号大法轮书局),及彼处同住之陈海量居士,因泉州诸僧常与海量通信,彼深知朽人之近状也。附呈相一纸,为去秋九月所摄,佛名二纸,乞结缘。”
3日 致信叶至善、夏满子。
小墨、满:
前日收到六月十六日发一函,还是满子母子未拍照片时写的。今日又接到九月六日发之信,此信要算最快的一封。孩子发育得如此好,外婆听了很喜欢。范先生把上海各家情形描绘得很清楚,你们可以知道我们在沪的概况。我家现状和一年前范先生在沪时差不多,生活虽昂贵,大家都没有十分吃苦,一切仍照旧过活着。香烟贵了,抽坏的,老酒维持一顿,水果糖果,可不大买了。瓶花一个月难得买几次,佛香每晨必点一支,衣服多年不做,新近才买了些布重做,裁缝匠不好请教,衬衫裤之类都是自己动手。母亲去年秋冬及今春多小病,近来很康健,精神快活,一如往昔,总之,我们都安好,你们可不必记念。阿龙在甬任事,今已三月,据来信谓尚能过去(月入三百元,八折计算,闻不久可加些),如果情形好些,我想叫他把妻儿带去,上海方面可以清静些。大伯父在崧厦卧床多日,已于中秋节前三日逝去,享年六十有四。他后妻生的子女三人都很幼,身后萧条不堪,一切丧费都由四叔负担,据说须老币近万呢。四叔又在做钱庄经理,店号叫益中,不久就可开张。章家姑夫近来事业也颇发达,有几个工厂都拉他去,成了红人了。我给你们入股的药厂,已开过股东年会,你们有官红利新币四十余元,股本一千元,变成二千元,合新币还只是一千元。以后当隔一星期寄信。祝好。
丏尊 十月三日
前次由成都开明划款六百元收到否?
同日 叶圣陶日记载:“午睡醒来,小墨已归。带回信件多份。中有上海第六十七号信,丏、伯、村、调皆执笔,剑三有诗稿,丏与村谈所编字典辞典之体例,读之甚慰。因作复书致五君,并附一笺致红蕉,合封,编列蜀沪第七十二号,明日寄发。”
4日 王伯祥日记载:“霞飞坊中各家均被日宪兵沪南队粘贴军管理之封条。盖房产系美商中国营业公司所执管,故有此池鱼之殃。据收租员丁姓言,宪兵已关照,三日内必须将屋内器具提出登记,否将概作敌产论。”
上旬 马叙伦来访,谈及弘一法师近踪,并请托法师墨迹。归后作诗相戏曰:“垂头丧气踞胡床,空指银瓶没酒尝。臣朔亦曾思辟谷,只愁无处得仙方。”[5]
13日 弘一法师圆寂于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临终,将遗书附录“遗偈”二首,分赠夏丏尊、刘质平:“朽人已于九月初四日迁化。曾赋二偈,附录于后。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谨达不宣。”
17日 王伯祥致信叶圣陶,附夏丏尊信。
28日 下午四时出席战后第二十二次董事会,孙祖基、朱达君、章锡琛、周予同、章育文到会,王伯祥做记录。孙祖基辞去董事长之职,改推朱达君继任。议决就当前环境重新声请登记,并对同人薪资做统一调整。
31日 收到弘一法师遗书,呆了许久。“急急去看附件,见一张是大开元寺性常法师的信。说弘一老人已于九月初四日下午八时生西,遗书是由他代寄的。还有一张是剪下的泉州当地报纸,其中关于弘一法师的示疾临终经过有详细的长篇记载,连这封遗书也钞登上面。”不禁万感交迸,为之泫然。[6]
同日 致信叶圣陶,言弘一法师“卧病只三日,吉祥而逝。即于九月十日荼毗。春秋六十三,僧腊二十四。此老为法界龙象,而与弟尤有缘,今闻噩耗,顿觉失所依傍,既怅惘,又惭愧,至于感伤则丝毫无之。遗书为渠最后之纪念品,偈颂俊逸,俨然六朝以前文字”。
同日 王伯祥日记载:“午前与雪村、调孚、恂如同过三和楼饭。饭罢同赴上海殡仪馆吊郑太母,晤西谛,少坐即旋馆(四人外与索非、均正共赙百元示意,独丏尊见报丧条后一再声言,我与郑曾相骂,决不送礼,颜色甚难看,大可笑。此老胸次取与弘一对照,实有愧其死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