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
1日 叶圣陶日记载:“十时起,执笔作《中志》卷头言,题为《夏先生逝世》,至下午五时完篇,凡二千言。”
3日 下午夏丏尊治丧委员会在公司举行第一次会议,叶圣陶、王伯祥、许炳堃、马叙伦、姜丹书、傅彬然(代王更三)、夏衍、范洗人、郑振铎、周予同等15人与会,就营葬、追悼、纪念三项逐一讨论。议决六月间举行公葬,由文协、立达学园、开明书店、中学生杂志社、春晖中学等团体联合主持,追悼会定于六月之第一个星期,并拟募集纪念金,奖赠连任二十年之中学国文教师。
同日 夜文协昆明分会及昆明学联在云南大学至公堂举行文艺晚会,总题目为“人民文艺的道路”。朱自清讲《关于夏丏尊先生》,“当朱先生讲完后,有人提议,对这位民主战士的逝世默哀三分钟,一时数千听众肃立默哀,灯光黯然,每个人从心底感到悲哀”[12]。
6日 二七。夏丏尊家属在法藏寺设斋。午间叶圣陶夫妇、王伯祥、范洗人、朱达君等陆续至,客共四席。夏龙文购《本生经》二册赠叶圣陶。
叶圣陶日记载:“此二册才全部《本生经》之十二分之二,已译成者尚有七册,以无资不能排印。未完之三册,由钟子岩译之。”
7日 陕甘宁边区教育厅、边区文协、文协延安分会联名电唁夏丏尊家属。“获悉夏丏尊先生病逝消息,深为痛悼!夏先生生前多年为进步的文化教育事业与民主事业奋斗,今不幸逝世,实为中国人民之损失。同人等以沉痛心情,谨电致唁。并盼节哀珍重,继承夏先生未竟之事业。”[13]
8日 夜六时,明社举行第三次大会,为夏丏尊默念志哀。
9日 午间王伯祥、叶圣陶、朱达君、范洗人、周予同、林本侨、谢似颜、方光焘、李宗武、孙源等在聚丰园聚餐,“谈次多及丏翁逸事”。
10日 经治丧委员会函请,芝峰法师自焦山、亦幻法师自宁波到沪,谈夏丏尊遗体火化事。推定由芝峰法师举火。
有一天,几个熟人都在法藏寺里,刚遇见夏老先生和芝峰法师,他们二个便是主持翻译藏经的人,不知怎的谈锋忽然转到火葬问题上了。夏老先生便问芝峰法师,佛家火葬是怎样的,要化多少钱,芝峰说有的用缸,有的用木匣,也要化不少钱。夏先生又问仪式如何,芝峰说仪式非常简单,把遗体放好以后,只要一位法师点上火,叫做举火,说一声去,就完了。夏先生听了便对芝峰法师说:“那末我就请你主持举火仪式。”芝峰笑说:“好的,那么我就请你。”夏先生说:“我可不是法师。”大家都笑了。[14]
12日 遗体举行火化。
叶圣陶日记载:
晨七时半,与小墨坐两截电车至卢家湾,向南步行,至于化身窑。夏师母及至好亲友三十余人皆前至。视香火和尚将丏尊灵柩送入窑中。
九时许,芝峰、亦幻两法师至,于是举行仪式。僧人十数人念经,芝峰穿法衣为领导,亲友一一向灵柩拜礼。最后芝峰说法云:
昔香岩禅师有云,去年穷,非为穷,尚有卓椎之地,今年穷,方为穷,卓椎也无。见出古人怎样于生死坚牢大地,拔除情根,斩断葛藤处,显露出一物无依底本地风光来。夏居士丏尊六十一年来,于生死岸头,虽未显出怎样出格伎俩,但自家一段风光,常跃然在目。竖起撑天脊骨,脚踏实地,本着己灵,刊落浮华,露堂堂地,蓦直行去。贫于身而不谄富,雄于智而不傲物,信仰古佛而非佞佛,缅怀出世而非厌世,绝去虚伪,全无迂曲。使强暴者失其威,奸贪者有以愧,怯者立,愚者智,不唯风规今日之人世,实默契乎上乘之教法。虽然如是,这仍落在第二门头边事。今者于末后关头,更进逼一步,在无言说无表示中,向诸有缘眷属亲友说法。恐诸人只贪天上月,失却掌中珠,特嘱山僧代为拈出,完成这则公案。但山僧到了这般田地,如何举扬呢。
莫道丏翁寒骨硬,今朝硬骨也成灰,
涅槃生死两无着,活火光中绝去来。
诵至末句,芝峰即引火燃棺下之积薪,仪式遂毕。据云需七八小时,而后骸骨悉成为灰。芝峰之稿先尝交诸友传观,余不知何因,悲从中来,忍泪久之。中段数语,甚道着丏翁生平,最为笃切。至于末后一段,自是佛氏应有之义,自余观之,甚无谓也。信佛者男女老幼十余人,亦应和僧人,同声念佛,虔诚可感。
王伯祥日记载:
清晨,雨喧中起,准备赴法藏寺化身窑参加丏翁化身典礼。均正来约,谓可共乘陈杏生汽车去,因于七时三刻偕润、滋两儿往均正所,与均正夫妇共载,即由杏生司机径驶鲁班路东康衢路化身窑。夏氏家属已到,窦存我亦已在。有顷,达君、士敭、洗人、彬然、祖璋、振甫、圣陶父子、子岩等俱到,最后芝峰、亦幻、致觉、海量亦至。正九时,即由僧众念经,会葬者以次上香致敬,芝峰致法语举火,历时一小时始毕。火化尚须数时,据云明晨始可检收骨灰也。
同日 王伯祥为开明书店图书馆请得《本生经》二册。
13日 叶圣陶日记载:“致书雪村,请其写丏翁传,刊入《国文月刊》。”
14日 叶圣陶日记载:“窦存我老居士来,言已接洽玉佛寺,于下月二日为丏翁开追悼会。”
15日 晨叶圣陶至公司,作追悼会启事稿。“上虞夏丏尊先生朴实真诚,笃行拔俗,廉顽立懦,化遍朋从,治教育则归于至情,研语文则时获创见,受者悦服,听者惬心,虽未以宗师自期,而实为举世所仰。不幸于四月二十三日下午九时四十五分病殁上海寓舍,噩耗乍传,识与不识同深伤痛。爰定于六月二日下午二时,在上海槟榔路玉佛寺集会追悼,致敬精魂,祈其永息,兼励后死,交勉精修。凡愿参与者,务希准时命驾。花圈挽联等物,系属浮文,为先生生时所弗喜,宜推其意,概勿惠赐。同人拟募集‘夏先生纪念金’,别有文启,倘荷赞许,幸各解囊。”[15]午刻叶圣陶又偕夏龙文夫妇及窦存我二女往化身窑捡取夏丏尊骨灰,置于法藏寺特制陶坛中,题“夏丏尊先生灵骨”并火化年月日。
16日 叶圣陶作募集夏丏尊纪念金启事稿。“纪念金之举,世多行之。其意在于推爱,不忘一人,而惠不止于一人,则其不忘广矣。今欲纪念上虞夏丏尊先生,循例募集金财,将以资助中学国文教师,请陈其由。先生尝谓我不胜大学教师,差堪自信,其唯中学。而先生所以为教,要不出国文之藩,平时研讨,亦以语文为多。先生往矣,谋有以推爱,言其极致,自宜如杜老之广厦千间。然为力有限,弘愿难酬,狭其界域,事乃克集。彼中学国文教师者,悉心教学,甘苦深尝,与先生尤为同气。苟为资助,先生泉下有知,必将谓吾道不孤,惠同身受,而受之者亦可以得所慰藉,益加奋勉。命意如是,敬希公鉴。”[16]纪念金专赠任教十年以上,成绩卓著,或于语文教学上获有创见之中学国文教师。午后治丧委员会举行常务会议,通过追悼会启及募集纪念金启。
25日 公司召集经理室会议,讨论追悼会仪节布置等项。
28日 王伯祥日记载:“守宪来馆谈,即以丏翁墓地托伊履勘之。”
31日 开明同人拟定追悼会仪节并派定执事。
本月 顾颉刚赠赙金一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