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
2日 社评《台湾的国语运动》(署名默)刊《新语》第3期。文章认为师资力量的匮乏与权威文法纲领的缺失,或成为台湾地区推行“国语运动”的阻碍。
3日 致信夏龙文。
阿龙:
昨日收到吕君带来信、钱与蹄子。水泥事今晨去问过四叔,据云,准定(各一半)合买。钱如何交付,即来信。上海米价二百万元以上。香烟抽不起,最好戒绝。母亲说,也要戒了。弘宁弘奕,都于前月底被遣散(各得解散费伪币数百万元),弘宁因开明需人,已有职务(收银柜员)。弘奕则于前日返里。我病体无大变化,每周出去(坐电车)二三次。胃口尚好,可勿念。弘福于你去后,仍发热不休,改服奎宁数日,已痊愈。其病非感冒,乃疟疾也。医生诊断,实不大可靠。祝好。
钊 十一月三日午
4日 晨与朱文叔访王伯祥。夜赴上海纸张公司晚宴。
王伯祥日记载:“午后四时,过丏尊,同乘电车至八仙桥,渠过访其中表,余则径赴雪村家,应纸张公司宴,凡两席。余与洗人(按:自桂林返沪)、丏尊、绍虞、达君、调孚、文彬、坚吾、予同、雪村坐上席,索非、孑如、振甫、履善、士文、均正、遇羲、逸人坐次席,守宪未至。九时散归,与丏、履、孑、索、同步至八仙桥共乘电车以行。”
同日 朱自清致信叶圣陶,谈及“丏尊翁六十寿纪念集”事。
8日 致信夏龙文。
阿龙:
今晨荣庄送到来信,一切均悉。水泥款廿万元已凑好,交卓然兄转托便人带去,收到后即复一信,以免记挂。栈单如邮寄不便,托妥人带沪,或暂由你保管可也。匆匆祝好。
钊 十一月八日下午
11日 明社(按:开明书店业余员工组织,1942年设立于桂林)公宴上海开明同人及家属。
王伯祥日记载:“晨十时许,珏人率滋、湜两儿乘车往三山会馆,余与润儿继发,步至雪村家,盖今日明社各地同人公宴留沪同人暨家属,藉慰积年困苦也,到五十余人。十二时,先合摄一景,摄景毕即天后大殿(先期向三山会馆商借)聚餐,凡列四席,余与洗人、守宪、巴金、雪村、丏尊、文彬、继文、小文、绍虞、予同同坐,尽欢畅饮。(今日适为洗人还历,又为丏尊六十,文彬五十补庆,而敭、清生子今适弥月,众庆并至,故特欢。)至二时半乃罢。”
同日 复信《大晚报》记者。此信以《复大晚报记者书》为题,刊1946年7月1日《觉有情》第7卷第21-22号;另题《由观音到弥陀》,刊同日《弘化月刊》第61期。
记者足下:
承你不弃,来信要我写一篇星期专论的稿子。当前大局这样严重,内战岌岌可危,人民正被高物价压得喘不出气。许多朋友因不满于胜利后的现状,都垂头丧气,有的甚至发狂。在这情形之下,像我这样病废了的老朽,有甚么话值得说给贵报读者听的呢。……
你前次来望病的时候,曾对我案头所供的一尊小小的观音像谛视了好一会。我那时正病着,因医生教我少说话,没有对你说甚么。我现在告诉你:这尊观音像已供了八年多了,八一三战事发生后就供的。方外友弘一大师曾经教我,有苦难时最好求观音菩萨,念观音菩萨的名号。战争起来的前一日,我从虹口故居怱卒逃避到这间屋子来,受尽苦楚。为了想在内心上求得解脱,不久就请到了这尊观音像,供在案前,晨夕与老妻焚香礼敬,念几句“南无观世音菩萨”,习以为常。前年无故被敌宪兵部逮捕入狱时,数月前上海连日遭炸,附近十三层楼十八层楼屋顶敌人乱放高射炮时,以及这次患病时,我所惟一赖以自慰的,就是这观音名号的执持。……
我于这几年来执持观音名号。胜利到来以后,觉得世间情形越来越糟,生活越来越困难,太平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不禁大失所望,觉得斯世已不足贪恋,于是兼念弥陀,愿来世生在西方极乐世界之中,不再在此世界受苦恼。
拉杂写来,纸已将完。你是不信这些的。但在这封信里,你可窥见我近来的心情与对时局的态度吧。
丏尊顿首 十一月十一日
《弘化月刊》编者言:
在《由观音到弥陀》一文里,我们知道夏先生的世间生活,虔诚地接受了观音的悲愿。出世间生活,虔诚地接受了阿弥陀佛的悲愿。自来文人学佛,总好读《圆觉经》《楞严经》《金刚经》《维摩经》。学者学佛,则好研究教相,读《华严》《法华》《楞伽》《解深密》等经,《瑜珈》《唯识》等论。这在文人学者的心里,以为这样才不失文人学者的身份和名望。所以终究还是一个文人学者而已。夏先生是文人,而不自以为是文人。是学者,而不自以为是学者。他学佛之后,所信受奉行的,是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佛说阿弥陀经,地藏菩萨本愿经。他凡事重实行,不尚空言。所以他不空谈教理,而只是实力修持。所以他进德极猛,虽专修净土不到一年,而临终能有那样好的景象。所以他不止是文人,不止是学者,而是一个宗教家。宗教家和文人学者不同的地方,便是一重行,一重言。佛教和其他宗教不同的地方,是佛教有优美的文学,有高深的学理。而学佛的人,却也有时只学其优美的文学,深奥的理论,而忘却实行,令人有买椟还珠之感。夏先生以文人学者而专从行持上做工夫,不但令人仰其识力之高,性情之挚,实与我们以宝贵的教训。我们需要著眼领取。[4]
魏金枝评述说:
他以为:所谓观音,只是人类希望的化身,所以观音的化身,可以多至恒河沙数,自送子观音,以至千手观音,只是依着人们的希望,而使之各如其愿。至于菩萨,那是只给你死,无论你求他拜他,还是叫你寂灭,因为绝望是痛苦的良药,也就是菩萨的最高理想。在这里,他正和一切好意企望于现政府的老实百姓一样,他以为经过这次血战以后,或许会稍稍觉悟,因而改弦易辙,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事实,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他就不得不认为现在是碰到了以寂灭为最高理想的菩萨了。而菩萨呢,也就真的给了他以寂灭了。[5]
12日 夜与范洗人、章锡琛、刘尊棋、周予同、金仲华、王伯祥、徐调孚、索非、巴金、顾均正、朱孑如等在康定路朱达君寓所聚饮。九时散,与朱孑如乘电车返。
14日 致信夏龙文。
阿龙:
邮信未到,莫君带来之信及单据于昨日傍晚收悉。单据既在上海,当然须在上海出货。厂方通知手续,不妨预先办好,免致临时麻烦。一星期来,弘正弘福与玉严都生过病。现已均好。我体气如故,隔一二日出去一次。生活压迫越来越重,如何是好。卓然新厂事,守宪与四叔似不起劲,卓然也未曾为此来过,看去希望甚少。此复,祝好。
钊 十一月十四日午
17日 《中国古籍中的日本语》刊《新语》第4期。
同日 王伯祥致信叶圣陶,附夏丏尊信。
18日 马叙伦《访夏丏尊归后感赋即呈丏尊》载《前线日报·晨风》。
当年豪气已平常,袒臂摊书独踞床。
酒兴近来还似旧,瓦尊虽设不能尝。
回首风云明远楼,[6]眼前多少贱封侯。[7]
身看由蘖成梁栋,笑语何妨暂楚囚!
嗷嗷何止是江鸿?行路时闻叹腹空!
为道频年无水旱,只缘国命偶逢凶。
平日何曾有宿粮,如今邛节挂空囊。
同嗟莫问淮南米,早办终身辟谷方。
误身端是莫为儒,已分青年葬饿夫。
偏为妻儿成再误,尚寻椎凿发舍珠。
19日 王伯祥日记载:“同人薪给今调整,底薪一律核减,生活系数之倍数则提高。”
21日 与上海文化界袁希洛、马叙伦、陈叔通、郑振铎等百余人联名发表宣言,呼吁政府废止新闻检查制度,禁止一切非法没收取缔书刊行为,恢复言论出版自由。宣言刊22日《大公报(上海)》。
22日 下午二时半与马叙伦、赵景深、杨卫玉、邵洵美、李健吾、郑振铎等300余上海文化界同人在静安寺路康乐酒家茶会,欢迎中央文化运动委员会主任委员张道藩莅沪。“主席赵志游致简短欢迎词后,张主委乃对到会文化人,发表情词恳切之演词。张氏首对海上文化界人士八年来苦斗精神,恳致嘉慰与敬意。旋乃介绍后方文化界之一般动态。最后并对本市文化界在建国时期所当负起之责任,寄予甚深之殷望。嗣由胡朴安,朱应鹏,顾仲彝,陈科美,费穆,周信芳,张冶儿,冯有真代表各个不同之部门,先后发言,殿以张冶儿领导之剧艺社余兴表演,至五时始散。”[8]
25日 社评《好话与符咒式的政治》刊《大晚报》。文章指出:“目前政治上的黑暗的坏的方面,如贪污,横暴,不法之类,且不谈。即就其光明的好的方面看来,也大半叫人失望。为政者所发表的政见并非不好听,所颁布的文告,也着实冠冕堂皇。若论其效果,大半不甚可靠,犹如好话与符咒一般。”
日本投降以后,夏先生把过去的沉静打破了。马夷初先生是他的老友,这时完全用一种政论战士的姿态在上海文坛上出现;夏先生也同样有这种雄心,可恨却给病魔牢牢的控制住。有一次,他给我一篇草稿看,题目仿佛是“符箓与政治”,内容虽还温和蕴藉,可也相当犀利的侧击到高级接收大员们的言行不符。他曾担心似的问我报上发表有无困难,那是大晚报特约的论文。过了一天,他又告诉我登是登出了,只是几个大员人名全改作××。[9]
同日 夜邀王伯祥小饮,商议参选市政府参议员事。
本月 舒新城著《我和教育》由中华书局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