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辨解惑

思辨解惑

学生甲:本例治验之奇,在于一方贯用始终。在一年多的治疗过程中,初用诸症顿失,继用巩固疗效,再用防止了复发,说明本方与该证有着某种深层次的全方位切合。

老师:此因于紧扣了根本病机。本案虽病涉怔忡、胸痹、眩晕和痰饮四证,而仔细研究,前三证均因痰饮而起,故仲景说 “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又曰 “膈间有水,眩悸”。《证治汇补·惊悸怔忡》谓:“痰居心位,此惊悸之所以肇端也。”《丹溪手镜》更云:“有停饮者饮水多必心下悸,心火恶水,心不安也。凡治悸者,必先治饮。” 而痰饮又因阳虚而生,故只要抓住温阳即可治痰饮。故仲景说:“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 一俟痰饮得化则诸证自除也。

是方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合苓桂术甘汤加味而成。麻黄附子细辛汤虽为仲景用治少阴兼表证之方,然其温而兼通,驱阴霾而通脉道,近代将之移用治心阳虚证,确显其力峻而效宏。苓桂术甘汤则为仲景治痰饮之名方,专主饮阻于中,清阳不升之头眩晕。不仅如此,方中还寓有四方:泽泻汤、小半夏加茯苓汤、桂枝去芍药加麻黄细辛附子汤、枳术汤。前两方为仲景对饮邪中阻,症见 “苦冒眩” 和 “眩悸” 所出之方;后两方为仲景对阳虚阴凝,积留心下所出之方。因枳术汤兼有健脾行气之功,故患者初服后矢气频频。

通过以上认识,可以清楚地看到,该方以温通心阳、蠲饮除痰为主治,兼有扶正益气、通调气机之功,故能攻能守,治而可防。因而,用于该患任何一个阶段均收良效。

学生乙:这例患者确如以上分析,涉及数种证候,故病情较为复杂。即使单就其心跳这一主症看,亦有怔忡、心悸、惊恐之别,它们在内科学中都是单例的病证,而治疗时似未加以特别区分,这是为什么?

老师:这是因为心悸和怔忡主要是程度上之区别,而惊恐则多为二者之伴见证。如《医学正传·怔忡惊悸健忘证》云:“惊悸者,蓦然而跳跃,惊动而有欲厥之状,有时而作者是也”“怔忡者,心中惕惕然,动摇而不得安静,无时而作者是也。” 故程国彭于《医学心悟》中干脆将惊悸恐合论,明确提出 “方书分为三门,似可不必”。为什么呢?他指出 “此三者皆发于心,而肝肾因之”,认为 “惊虽属肝,然心有主持,则不惊矣。心惊然后胆怯,乃一定之理……悸为心动,谓之怔忡,心筑筑而跳,摇摇而动也……恐为肾志,亦多由心虚而得”。可见三证之由皆关乎心,而三证之治亦重在心。分之,仅究其病证侧重;合之,乃总揽其病因病机。病证侧重仅需兼顾,而针对病机则为治病之本也。

学生丙:本患系冠心病完全性房室传导阻滞和持久性心房颤动,属器质性病变,而人们常谓中医长于治疗功能性疾患,弦外之音是治器质性疾病则不行。本患之器质性疾患不可谓不重,而疗效又不可谓不佳,系偶然获效还是中医亦长于治器质性病变?

老师:器质性病变未有不以功能病变为表现的,然任何治疗又都是矫正、恢复或固护其功能。除外科外,可以说任何药物治疗都绝不是对脏器之器质病变作形态的改变。故若仅从疾病之一种粗型分类言,分器质性疾病和功能性疾病是可以的。然从治疗学论之,则断无旨在改变“器质” 从而祛其病变之治法。而一经将疾病治疗还原至这种本来面目时,中医对所谓器质性疾病一样具有确切的良效,也就成了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