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论治
学生甲:这例患者定时寒颤高热,又刚从南方归回四川,且同行数人均患同样疾病,应当考虑疟疾。而在其他几人住院检查排除疟疾后,则似应考虑瘟疫疾病。时值长夏,湿土主令,故似应诊为湿温,因此用三仁汤等治疗应当是恰当的。然前医已用而无效,是不是药轻病重,其力不逮呢?
学生乙:从病情上看,本例患者确应考虑为瘟疫类病。然其发热并非湿热之身热不扬,而是壮热寒颤,亦无风热在表或湿热干里之相应症状。因此,前医治之不效的原因,恐怕不在于病重药轻,而在于辨证不确和选方之误。因为既为瘟疫,则致病之邪必为毒也,舍毒而逐他邪,必难奏效。其治之法,清代余霖在其所著《疫疹一得》中所荐之败毒散似可遣用。余氏明言:“疫症初起,服此先去其爪牙,使邪不盘踞经络。” 而患者壮热致41℃,寒颤致床震铺摇,其邪之盛,其毒之重,恐败毒散已难单独攻克。可否将余氏所创治表里俱盛之清瘟败毒饮与败毒散合用以治,以冀收余氏所谓 “内化外解,浊降清升” 之效?该方可谓专病之专方,余氏对其治瘟疫有 “治一得一,治十得十” 之高度信心,因此,用之必可遏制邪势。
老师:本病作瘟疫类传染病诊治虽有一定的根据,但有一点却难以解释,即其他几位同病者住入医院,在检查排除疟疾的同时,经多种相关检查,并没有找到其他传染病的证据,因此才 “拟诊” 副伤寒。这提示从瘟疫论治未必贴切。而细究其寒颤、高热、汗出、恶风、呕而不欲食,与《伤寒论》小柴胡汤证之 “往来寒热,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和桂枝汤证之特征性症状 “汗出恶风” 相符……
学生甲:本病为时疫之患,能用伤寒法吗?
老师:凿分伤寒、温病原为门户之见,其实寒温本为一家,温病学说只是发展和补充了伤寒。故吴鞠通坦言:“是书虽为温病而设,实可羽翼伤寒。” 故一见高热等症即畏用伤寒法,不仅是人为地将寒温对峙,也是对仲景创立的辨证论治原则精神的脱失。而吴鞠通为了固护这种精神,在其所著《温病条辨》里特别告诫道:“古人有方即有法,故取携自如,无投不利。后世之失,一失于测证无方,识证不真,再失于有方无法。” 故 “识证” 为本,立法为先,而方由之出也。换言之,方即“证” 之体现,“法” 的落实。
本病为太阳营卫失和,少阳正邪分争。邪气虽盛,而正气尚有力与争,需急护正驱邪,防其内陷。
诊为太阳少阳合病。予疏达少阳枢机、调和营卫之气的小柴胡汤合桂枝汤加味。
柴胡10g,黄芩10g,白参12g,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5g,大枣15g,炙甘草10g,青蒿30g。2 剂。水煎,每日1 剂。
10 月22 日复诊。服药当晚寒颤、高热、大汗均止,现仍全身濡痛,恶风微呕。药已中的,少阳枢机拨转,邪已外出太阳,而未全离少阳。续上方2 剂。
10 月26 日三诊。夜间尚有汗出,微恶风,头身微痛。上方加苍术10g。2 剂。
10 月29 日四诊。神疲,腰胁胀痛,溲黄热烫,舌苔薄黄而腻。
予前方合三仁汤加减。
柴胡10g,黄芩10g,白参10g,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2g,大枣15g,炙甘草10g,青蒿15g,草果3 枚(去壳),滑石30g,厚朴30g,白豆蔻10g,杏仁10g,薏苡仁30g。2 剂。
药后随访7 日,诸症悉除,身体康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