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华晔——并蓄而得涵养
古人云 “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医国” 是治理人的生存环境;“医人” 是匡正人的思想精神;“医病” 则是治疗人的机体疾病。可见 “医病” 仅是针对个体的具体落实。而个体既离不开生存环境,更与思想精神是完全融合的。因此,欲真正地达到 “落实” 的目的,必不能将患病的人孤立对待。当然,这种将国、人、病联系以论的认识,是对医学的俯瞰。它在高屋建瓴地揭示医学鲜明的人文性的同时,明确了对医生博学性的要求。这种对医学人文属性的重视和对医生博学性的要求,中医学里用一句比喻性语言做了高度的概括——“文是基础医是楼”。
其实,在西医学里也是有人持这种看法的。如早在19 世纪末,德国病理学家魏尔啸就曾说过:“与其说医学是一门自然科学,不如说它是一门社会科学。” 西格里斯甚至将医学与人文的关系表述为:“用一般文化做画布,在上面画出医学的全景来。” 所不同的是,中医将这种社会人文融入了理论体系,具体到了患者个体的临床诊疗。故 “古之治疾者,先知阴阳运历之变化、山林川泽之窍也,而又视其人老少、肥瘠、贵贱、居养、性术、好恶、忧喜、劳逸,顺其所宜,违其所不宜”(沈括语)。这一思想基础和认识方法,数十年来一直指导着我的治学和临床。当我秉笔成书时,尤其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得益于斯,成功乃源于斯,而欲于医学有所成就更必仰赖于斯。
病之称 “疑难”,乃因于辨证 “疑”,论治 “难”。余于长期诊疗中屡遇一些辗转治疗无效的患者,它们可见于各科,病情缓急不等,而均以难于辨析、治疗棘手为特点。因而悉心研究此类病证绵绵已30 余年。并逐步形成了于思维层面常运用多种思维方法推求,于理论层面常广泛联系多学科认识,于施治层面常别出心裁以遣方用药的辨治方法。在接诊的大量此类患者中,虽不乏失败者,而却成功地救治了绝大部分。并据临床实际,经反复推求,率先将疑难病症作了如下界定:病因不明,病机难辨,病情复杂,症状罕见,表现怪异,辗转治疗无效,或公认难于治疗的病证。
治疗疑难病为中医之长处,亦为中医之短处。长者相对于西医而言,许多病因不明,或虽明而西医无法治疗之病,中医有良好的疗效;短者以疑难病的特殊性而论,既称 “疑难”,则非常理能赅,常方能治,而舍 “常” 能立异出奇者,又断不是临床中医所普遍能会的。为扬己之长并变短为长,则需提高疑难病的中医整体诊治水平。为此不揣浅陋,于一些带有启发意义的病案中选取部分,以现场诊治的 “保鲜” 形式加以介绍。
程钟龄曾无限感慨地说过:“此道精微,思贵专一,不容浅尝者问津;学贵沉潜,不容浮躁者涉猎。” 余能以拙著奉呈于世,经历了蹒跚攀行50 余年的举步,挑灯苦读不辍50 余年的艰辛,躬身临床不悔50余年的坚持,和名师亲炙、耳提面命多年的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