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格茨，卡特丽娜，赫尔曼（藏着）。
格茨 银行家万岁！（他哈哈大笑）永别了，土地！永别了，田野、河流！永别了，城堡！
卡特丽娜 （笑）永别了，土地！永别了，城堡！永别了，亲属的画像！
格茨 没什么遗憾的！在那里，我们会闷死的。（稍停）老混蛋！（稍停）啊，不应该不相信自己！
卡特丽娜 你痛苦吗？
格茨 要你管什么？（稍停）恶么，恶就是应该使所有的人难受，而首先要使作恶事的人难受。
卡特丽娜 （胆怯地）要是你不攻城呢？
格茨 要是我不攻城，你就可以当城堡的女主人。
卡特丽娜 我没想过。
格茨 当然没有。那么现在你高兴了吧，因为我要拿下城市。
卡特丽娜 可为什么呢？
格茨 因为这是恶。
卡特丽娜 为什么要作恶呢？
格茨 因为已有人行善了。
卡特丽娜 是谁？
格茨 上帝天父嘛。我么，我要自己创造。（叫喊）喂！索恩队长，立刻上这儿来！（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外面）
卡特丽娜 你在看什么？
格茨 看城市（稍停）我在想那时是否有月光。
卡特丽娜 什么时候？在哪里？
格茨 去年，在我去攻打阿尔的时候。那是一个和今天一样的夜晚。我站在营帐门口，瞧着突出于围墙上方的教堂的钟楼。早晨我们展开了攻势。（回到她身边）不管怎样，在发出臭味之前，我要赶快离开营地，上马，再见了。
卡特丽娜 你……你要走？
格茨 明天中午前，谁也不告诉。
卡特丽娜 我呢？
格茨 你？捏住你的鼻子，但愿风不要朝这边吹。（队长上）两千人全副武装：渥尔夫玛团和乌利其团。要他们准备好，半小时后，随我出发。剩下的人作好战斗准备。一切要悄悄地在黑暗里进行。（队长下，直到这场戏结束，可以听见故意压低的准备出发的声音）那么，小心肝，你当不了城堡女主人了。
卡特丽娜 我害怕。
格茨 你感到非常失望吗？
卡特丽娜 我根本就不太相信。
格茨 为什么？
卡特丽娜 因为我了解你。
格茨 （粗暴地）你，你了解我？（他住口笑了起来）总之，我和别人一样，也是可以被预见的。（稍停）你大概是在想什么花招使我上你的当，因为你在观察我，看着我……
卡特丽娜 狗都可以看主教。
格茨 是的，但是狗看到的是一个长着狗脑袋的主教。我长着一个什么样的脑袋呢？狗脑袋吗？拉皮条人的脑袋吗？娼妓的脑袋吗？（他看着她）来，上床。
卡特丽娜 不。
格茨 我叫你过来，我要和你亲热亲热。
卡特丽娜 我从未见过你这么迫不急待。（他搂着她的肩膀）也从来没有这么匆忙。你怎么啦？
格茨 这是长着娼妓脑袋的格茨在向我打招呼。他和我，要交混在一起。再说，苦恼使人产生性欲。
卡特丽娜 你有苦恼？
格茨 是的，（他提了提身子，坐在床上，把背转向藏着的军官）喂！过来！
〔卡特丽娜向他走去，猛地把他拉过来，自己坐在他的位子上。
卡特丽娜 我来了，是的，我是属于你的。不过你先要告诉我，我以后会怎么样？
格茨 什么时候？
卡特丽娜 从明天起。
格茨 我怎么知道你要成为什么！随你的便。
卡特丽娜 这就是说：做婊子。
格茨 看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卡特丽娜 如果我不喜欢呢？
格茨 找个笨蛋来娶你。
卡特丽娜 你，你去做什么呢？
格茨 再去服役。听人说胡斯党人[8]不太安分，我要去揍他们。
卡特丽娜 带着我。
格茨 做什么呢？
卡特丽娜 有些日子，你总会需要一个女人；在有月光的时候，在你必须拿下一座城市的时候，在你有苦恼的时候，在你觉得需要爱情的时候。
格茨 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如果我想要的话，我手下的人会给我一打一打地带来。
卡特丽娜 （突然地）我不愿意！
格茨 你不愿意？
卡特丽娜 如果这使你满意的话，我可以成为二十个女人，一百个女人，所有的女人。让我坐在你的马后面，我一点儿不重，你的马感觉不到我的分量，我愿意做你的窑子。（她紧紧地靠着他）
格茨 你怎么啦？（稍停，他看着她，猛然）滚开，我为你感到害羞。
卡特丽娜 （哀求）格茨！
格茨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受不了。你准是一个十足的贱货，我这么对待你，你竟然还会爱我。
卡特丽娜 （大喊）我不爱你！我向你发誓！就是我爱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有人爱你而又不对你说，你又会怎样呢？
格茨 如果我被爱上了该怎么办呢？如果你爱我，一切快乐全归你所有。滚吧，贱货！我不愿别人利用我。
卡特丽娜 （大喊）格茨！格茨！不要撵我走！在这世界上我再也没别人啦！
〔格茨企图把她扔到营帐外面。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格茨 你滚不滚开！
卡特丽娜 你要自食其果的，格茨！你要自食其果的。（赫尔曼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猛地举起刀）啊！当心！
格茨 （转过身，一把抓住赫尔曼的手腕）弗朗茨！（士兵们上。他笑了起来）我总算把一个人逼得忍无可忍了。
赫尔曼 （向卡特丽娜）下流胚！告密者！
格茨 （向卡特丽娜）你是同谋？我更喜欢这样：我非常喜欢这样！（抚摸着她的下巴）把他带走……我等会儿来决定他的命运。
〔士兵押着赫尔曼下，稍停。
卡特丽娜 你准备怎样发落他？
格茨 我不能抱怨那些企图杀死我的人们。我太了解他们了。我要在他身上开个洞，很简单，就像在一只大酒桶上开个洞一样。
卡特丽娜 那么我呢，你怎么处置我呢？
格茨 真的，我必须惩罚你。
卡特丽娜 你不是非这样做不可的。
格茨 我非得惩罚你。（稍停）我手下的许多士兵看见你走过时，喉咙直发痒。我马上把你当礼物送给他们。以后，如果你还活着，我们去挑一个满脸麻子的独眼大兵，沃尔姆城的神甫将主持你们的婚礼。
卡特丽娜 我不相信你的话。
格茨 不相信？
卡特丽娜 不相信，你不是……你不会这样干的！这我可以肯定！这我可以肯定！
格茨 我不会这样干的吗？（他叫喊）弗朗茨！弗朗茨（弗朗茨和两个士兵上）你照顾一下新娘！弗朗茨。
弗朗茨 哪个新娘？
格茨 卡特丽娜。你先把她嫁给大家，仪式要隆重些，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