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场
〔乔治，博杜安，沙布衣。
博杜安 先生，您说实话，我们是不是您的守护天神？
沙布衣 要是没有我们，这个混蛋早把您当面撂倒了。
乔治 二位先生，我感谢你们。
博杜安 没什么。我们只是尽责而已。
沙布衣 我们能把您从危难中救出来，实在太高兴了。
〔乔治微微躬身，准备走出去。博杜安拉住他的胳膊。
乔治 怎么……
沙布衣 我们遇上点麻烦，怎么说呢……
博杜安 我们需要您助我们一臂之力。
乔治 （坐下）我能帮二位做些什么呢？
〔二警官也坐下。
沙布衣 是这样：我们俩正办一桩严重损害国民士气的案子。
乔治 法兰西民族的土气垮了？
沙布衣 还不到那个地步，先生。有我们在防着呢。
博杜安 不过，的确有人竭力破坏民族的士气。
乔治 可怜的法国呀！谁如此大胆……
沙布衣 两个新闻记者。
乔治 四千万人里头，才有两个？这个国家也有点太弱不禁风了吧。
博杜安 这两个人只是露在外面的招牌而已。政府打算，通过这两个人打击一下欺骗读者的可恶的新闻界。
沙布衣 打得要快、要狠。
博杜安 我们打算明天就逮捕这两个人。至迟后天。
沙布衣 不过要我们提供证据，证明这两名被告蓄意破坏国民士气……
博杜安 照我们俩看来用不着这么麻烦……
沙布衣 可是，司法方面认为非有证据不可。
博杜安 唉，这一回呀，运气总算帮忙……
沙布衣 您明白了吗？
乔治 我明白了吗？
博杜安 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乔治 天啊，我明白了。我尽力而为吧。
沙布衣 那就好了！请您给我们当证人。
博杜安 作为苏联的部长，一定是您雇佣了这两个记者。
沙布衣 您要能证实这一点，我们感激不尽。
乔治 他们叫什么？
沙布衣 罗贝尔·杜瓦尔和查理·麦斯特尔。
乔治 麦斯特尔·杜瓦尔……杜瓦尔，麦斯特尔……说实话，我不认识他们。
博杜安 这不可能！
乔治 那为什么？
沙布衣 昨天您亲口说的嘛，登在《巴黎晚报》上，您与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乔治 这是捏造的，强加到我头上的，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博杜安 这倒可能。不过，文章登出来了。何况，退一步说，他们是共产党员。杜瓦尔在共产党里头影响还不小哩！
沙布衣 杜瓦尔这个人，您该认识吧！
乔治 在苏联，每个部长手下都有自己的人，别的部长根本不知道。您二位去找找宣传部门或者新闻部门的人吧，外交部门或许也知道。我呢，你们不是不知道，我管的是内政部。
博杜安 您有顾虑，这我们完全理解……
沙布衣 我俩要处在您的地位，也会有同样的顾虑。
博杜安 可是，既然杜瓦尔是共产党……
沙布衣 那就不一定要您亲眼看到过他的名字。
博杜安 从常识上看，您可以确信他是苏联特务。
沙布衣 那您就可以心安理得，出来作证，证明他是拿了卢布干事的。
乔治 很遗憾，我不能作证。
〔一阵沉默。
博杜安 很好。
沙布衣 好极了！
博杜安 法国是个自由之邦。在我们这里，说还是不说，每个人完全有自由。
沙布衣 我们不坚持了，我们不坚持了！
博杜安 但愿我们的上司也不坚持，那就好了。
〔一阵沉默。
博杜安 （对沙布衣）咱们的头儿会不坚持吗？
沙布衣 （对博杜安）谁知道？麻烦的是，涅克拉索夫先生树敌太多啦。
博杜安 （对乔治）那些看到您出名就感到不舒服的人……
沙布衣 （对乔治）他们还说，是莫斯科派您来的。
乔治 胡说八道！
沙布衣 当然。
〔两人站起来，立在乔治两边。
博杜安 可是，总得把造谣中伤压下去啊。
沙布衣 就得采取一个使您深深地陷进去的行动。
博杜安 不管怎么说，上个月，您还是我国的死敌呢……
沙布衣 ……没有证据表明，您现在已经不是了……
博杜安 有人常指责我们，说我们玩忽职守……
沙布衣 ……还说应该把您立即押送出境。
博杜安 好好想想吧。到那时候，可要把您交给苏联警察当局啦！
沙布衣 您交代完了之后，那头一刻钟可够您受的！
乔治 我相信法国的殷勤好客，你们真的忍心把我赶走？
沙布衣 （笑出声来）嘿！嘿！
博杜安 （笑出声来）殷勤好客！
沙布衣 （对博杜安）为什么不说是避难权呢？他以为现在还是中世纪呢！
博杜安 我们的确殷勤好客，但是，这是对英国爵士……
沙布衣 德国旅游家……
博杜安 美国大兵……
沙布衣 被剥夺居留权的比利时人……
博杜安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看来，您并不打算叫我们对苏联公民也同样殷勤、同样好客！
乔治 这简直就是讹诈！
沙布衣 不，先生，这是一个非此即彼的抉择。
博杜安 我说呀：两者挑一。（沉默）
乔治 那就把我送出边境吧。
〔停顿。
博杜安 （改变口气）怎么样？我的小乔治？要我们不客气吗？
沙布衣 要我们来硬的吗？
乔治 （惊跳而起）你说什么？
博杜安 坐下吧。
〔两人又使他坐下。
沙布衣 你这一套，吓不住我们，懂吗？
博杜安 我们这些人，真正厉害的见多了，硬汉子有的是。
沙布衣 谁都知道，一个骗子只不过是个无能之辈。
博杜安 一个娘儿们。
沙布衣 有什么轻轻戳你一下……
博杜安 你就会马上老老实实全招了。
乔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沙布衣 嗨！你懂，你心里全明白！
博杜安 我们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乔治·德·瓦列拉，国际流氓。高伯莱警官正找你呢，我们可以立即把你交给他！
乔治 （竭力发出笑声）乔治·德·瓦列拉？这是误会，一个挺有意思的误会。我……
沙布衣 你别再做梦了。八天来，你的警卫偷偷地、仔仔细细地给你拍了一大堆照片。你的指纹，也叫他们取来了。我们只要把你的特征卡片拿来对照一下就行了。你这回完了。
乔治 他妈的。（沉默）
博杜安 你可要看到，我们这些人并不坏。
沙布衣 此外，捉诈骗犯，也不归我们管。
博杜安 那是司法警察的事。在我们国家，对司法警察，大家并没有什么好感。
沙布衣 至于警官高伯莱，你叫他怎么着，他就怎么着。
博杜安 我们只想整掉那两个记者。别的，什么也不要。
沙布衣 你要是成全了我们，你还能当你的涅克拉索夫，想当多久，就当多久。
博杜安 当然，还可能有些小事，也要请你帮忙。
沙布衣 有时候，我们指给你看一些人。
博杜安 你就说认识他们；不为别的，为了我们。
沙布衣 作为交换条件，我们为你保守秘密。
博杜安 除了我们，别人谁也不知道这底细，你心里要有个数。
沙布衣 注意，有人已经把这事对董事长说了。
博杜安 不过，关系不大：他不会知道的。
沙布衣 他说：“我不想知道。”
博杜安 这个人哪，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他心里全有数。
沙布衣 明白这里面的奥妙了吧，你这个小脑瓜子？
博杜安 星期四，我们来找你，带你去见预审法官。
沙布衣 他会问你，你认不认识杜瓦尔……
博杜安 你就说：认识。因为，你不能说别的。
沙布衣 再见，我的小伙伴，再见。
博杜安 星期四见，哥儿们，别忘记。
〔两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