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弗朗茨，尤哈娜。
弗朗茨的声音 （在黑暗中）尤哈娜！
〔灯光。弗朗茨光着头站在桌旁。尤哈娜坐在扶手椅上。妇人已消失。
尤哈娜 （吓了一跳）什么事？
〔弗朗茨向尤哈娜走去，久久地望着她。
弗朗茨 尤哈娜！（望着她，竭力驱散他的回忆）
尤哈娜 （向后仰着，有点冷淡）她后来怎么样了？
弗朗茨 那个妇人？这要看情况而定。
尤哈娜 （没有想到）看什么情况？
弗朗茨 看我的梦是怎么做的。
尤哈娜 原来不是一个回忆啊？
弗朗茨 是的，但也是一场梦。有时我想着她，有时我忘了她，有时……不管怎么说，她死了，这是一场噩梦。（两眼发呆，自言自语地）兴许是我把她杀了。
尤哈娜 （没有感到意外，但感到害怕和厌恶）嗨！
〔弗朗茨笑起来。
弗朗茨 （作扣扳机的动作）像这样！（得意洋洋的微笑）要是你，你会让她受痛苦吗？条条路上都有罪恶，预先制好的罪恶，只待犯罪者去完成。真正的士兵路过，就当仁不让。（突然）你不喜欢这个故事？我不喜欢你的眼睛！唉！随你给这个故事编一个你喜欢的结局吧。（他大步离开尤哈娜，走到桌边，转过身来）“有罪的是你！”你觉得怎么样？她说得好吗？
尤哈娜 （耸耸肩膀）她一定疯了。
弗朗茨 是的，但何以见得？
尤哈娜 （有力而明确）我们打败了是因为我们缺人，缺飞机。
弗朗茨 （打断尤哈娜的话）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希特勒的事。（稍停）我跟你讲我。战争是我的命运，我到底应珍惜它到什么程度？（尤哈娜欲开口）考虑考虑！好好考虑考虑！你的回答将起决定性作用。
尤哈娜 （不自在，恼火，板着脸）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弗朗茨 （略停）假设我犯了纽伦堡国际法庭审判的种种滔天罪行……
尤哈娜 哪些罪行？
弗朗茨 我怎么知道！种族灭绝和所有乌七八糟的事情。
尤哈娜 （耸耸肩膀）你为什么会犯这些罪呢？
弗朗茨 因为战争是我的命运，我们父辈搞大我们母辈的肚子，她们就生产士兵。我不知道为什么。
尤哈娜 一个士兵也是一个人啊。
弗朗茨 首先是一个士兵。怎么？你还爱我吗？（尤哈娜说话）别急着回答，他娘的！（尤哈娜默默地望着弗朗茨）怎么样？
尤哈娜 不爱。
弗朗茨 你不再爱我啦？（尤哈娜作了否定的表示）我使你厌恶了？
尤哈娜 是的。
弗朗茨 （哈哈大笑）好，好，好！请放心，尤哈娜；跟你打交道的是一个童男。保证洁白无邪。（尤哈娜依然怀疑和无情）你满可以向我笑笑，因为我多愁善感才扼杀了德国。
〔浴室门打开。克拉吉斯进场，随手关门后，慢步走到弗朗茨的椅子旁坐下。弗朗茨和尤哈娜均未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