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
〔前场人物，再加上高伯莱警官及警察两名。
警官 你们好，我的好人儿们。
男流浪者 （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嗯！
警官 谁喊叫了？
男流浪者 什么时候？
警官 刚才。
女流浪者 （指了一下她丈夫）是他。
警官 他为什么要喊？
女流浪者 我揍他来着。
警官 她说的是真的吗？回答！（摇晃男流浪者）
男流浪者 您别碰我！如今是共和国，我老婆打我，我就有权利叫唤。
警官 嘘！别那么不耐烦，客气点，我是警察局的。
男流浪者 我不怕警察。
警官 这就错了。
男流浪者 为什么错了？我又没干坏事。
警官 有什么证据？
男流浪者 证据要你们拿出来，看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警官 那再好也没有了。不过，警察局穷，拿到证据要花很多钱，所以，我们偏爱口供，因为这用不着花钱。
男流浪者 我什么也没招供。
警官 安静些，你会招供的：一切全按法律办事。（向警察）把他们带走。
警察甲 头头，叫他们招供什么？
警官 什么！招供彭多瓦兹那件凶杀案，还有沙朗东抢窃案。（警察拉男、女流浪者）停一停！（向两人走过去，和颜悦色地说）咱们三个人，能不能交个朋友？有事好商量嘛！你们吃了苦头，我是真感到遗憾呀！
女流浪者 官长，那就太好了。
警官 我在追捕一个男子，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黑头发，灰眼珠，穿粗花呢衣服，看上去风度翩翩的。你们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男流浪者 什么时候？
警官 就在今天夜里。
男流浪者 我真的没看见。（向女流浪者）你呢？
女流浪者 可没见过！这么个仪表堂堂的男人，你说我能不注意吗？
〔乔治打喷嚏。
警官 他是谁？
女流浪者 他是我们的大儿子。
警官 为什么他牙齿格格作响？
女流浪者 因为他睡着了。
男流浪者 他从小一睡着就咬牙。警官 （对警察）晃醒他。
〔警察摇晃乔治，乔治站起身来，揉着眼睛。
乔治 谁要是长着你们那样的尊容，就不能让他突然把人叫醒。
警官 （自我介绍）我是高伯莱警官。客气点。
乔治 客气点？我没犯什么事！奉公守法，用不着讲什么客气。（向女流浪者）妈妈，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警官 你父亲大喊大叫，你就没醒？
乔治 他叫来着？
警官 像宰猪一样没命地叫。
乔治 他常常大喊大叫，我习惯了。
警官 常常喊叫？那为什么？
乔治 因为我母亲常打他。
警官 你母亲打他，你就不劝阻？为什么？
乔治 因为我跟我妈一头。
警官 你见过一个褐色头发、灰色眼珠、穿粗花呢衣服的大个子吗？
乔治 见过，见过这么个混蛋！就是他想把我推进河里。
警官 时间？地点？
乔治 在我的梦里。
警官 胡闹！
〔一警察跑上。
警察 在桥上发现了他的上衣。
警官 那就是说他跳河了。要不，就是迷惑我们，想让我们以为他跳河了。（向男、女流浪者）你们没听到什么响动？
女流浪者 没听到。
警官 （对两个警察）你们认为他淹死了吗？你们两位？
警察甲 我不大相信。
警官 我也不信。这家伙，是头狮子，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跟你斗到底。（在河边坐下）小伙子们坐下吧。坐嘛！坐！坐！失败面前，咱们是人人平等。（警察坐下）让我们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寻求安慰吧。多么皎洁的月光啊！那是大熊星座，看见了吧？哦！还有小熊星座！在如此迷人的夜色中，追捕人可真是其乐无穷啊。
警察甲 唉！
警官 告诉你们吧，我跟上边儿说了。我说“老板，我倒愿意老实对您说，这个人我是抓不着的！”我是一个凡人，我这么说并不感到丢人：凡人是社会的中坚啊！让我去抓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凶手，我一下子就能给你逮住：凡人与凡人之间，彼此看得透，摸得清。可是这个要逮的人哪，你说怎么办，我就是感觉不到他。这是个百年不遇的骗子，一个无形无影的人。诈骗一百二十起，一次也没落网。我有什么办法？这人是个天才，真叫我坐立不安。我怎么就一点儿也预见不到呢？（向警察）他在哪里？他做什么？他怎样对付咱们？你叫我怎么知道。这种人天生就和我们不同。（俯视河中）哎？那是什么？（捞起裤子）他的裤子！
警察甲 准是脱了裤子以便游水。
警官 不可能！我是在第三个台阶上捡起来的，是在水面以上！（乔治往左边爬，最后不见了）等一等……他是在这儿脱的衣裳。他必定有替换的衣服。这些衣服……有了！（一回头看见刚才乔治呆的地方，乔治已无踪影）抓住他！抓住他！
〔警察跑去追赶。
男流浪者 伊尔玛？
女流浪者 罗贝尔？
男流浪者 你明白了？
女流浪者 明白了。把手给我。
男流浪者 永别了，伊尔玛。
女流浪者 罗贝尔，永别了。
警官 （回头向两人）至于你们，我的两个坏蛋……（男、女流浪者手拉着手，直立地跳入河中）快捞！把这俩捞上来！快抓！把那个抓住！（警察跑上，跳入水中。警官擦额头上的汗）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是抓不住他的！
——幕 落
[1]古罗马皇帝，以残暴闻名。
[2]罗马皇帝，公元37年至41年在位，是历史上著名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