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
〔乔治，希比洛，戈斯达涅夫人。
希比洛 （向夫人走去）您好，戈斯达涅夫人。
戈斯达涅夫人 您好，希比洛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指乔治）他是涅克拉索夫吗？
希比洛 对。这就是我们的尼基塔。
乔治 向您致敬，夫人。
戈斯达涅夫人 我想了解一下，您为什么要叫人将我解雇？
乔治 什么？
希比洛 已经把您解雇了？
戈斯达涅夫人 （向乔治）先生，您心里非常清楚。别装模作样了。
乔治 我向您保证……
戈斯达涅夫人 巴洛丹先生刚才把我叫去。董事会的先生们都在场，他们个个脸色难看。
乔治 后来呢？
戈斯达涅夫人 后来？我就被他们解雇了。
乔治 那又为什么？出于什么原因呢？
戈斯达涅夫人 我刚想问问，就感到他们像要扑上来似的。他们每一位都冲着我喊：“问涅克拉索夫去！涅克拉索夫会告诉你！”
乔治 混蛋！混蛋！
戈斯达涅夫人 我不想惹您生气。不过，您要是向他们说了我的坏话，您比他们还要混蛋。
乔治 我什么也没说呀！我什么也没作呀！我认都不认得您。
戈斯达涅夫人 他们叫我找您。这就是说您是知道点情况的。
乔治 夫人，今天以前，您见没见到过我？
戈斯达涅夫人 从来没有。
乔治 您瞧！
戈斯达涅夫人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不定您想占我的位子。
乔治 我占您的位子干什么呢？这是开玩笑，夫人。这是一个不好的玩笑！
戈斯达涅夫人 我是个寡妇，还有个病女儿。我要是丢了工作，就要露宿街头了。这里面没有什么玩笑好开的。
乔治 您说得对。（对希比洛）真他妈的混蛋！
戈斯达涅夫人 您为什么非跟我过不去？
乔治 我对您没什么！恰恰相反，希比洛可以作证，我想过要给您加薪。
戈斯达涅夫人 给我加薪？
乔治 是啊。
戈斯达涅夫人 撒谎！您刚刚还说根本不认识我呢！
乔治 多少了解一点。我知道，二十多年来，您是多么忠心耿耿地工作……
戈斯达涅夫人 我来报馆才五年。
乔治 对您都说了吧。一些重大政治原因……
戈斯达涅夫人 政治，我从不过问政治。我那可怜的丈夫在世时，不喜欢听人谈政治。我没受过什么教育，先生。不过，我可不是十足的傻子，我才不上您那一套的当呢。
乔治 （摘下电话耳机）请接《巴黎晚报》。（对戈斯达涅夫人）这是个误会！仅仅是个误会！（对电话讲）喂，《巴黎晚报》吗？我要找社长。对。我是涅克拉索夫。（对戈斯达涅夫人）一定会恢复您的职位，我可以担保。而且还要向您道歉。
戈斯达涅夫人 我不需要道歉，我需要的是恢复工作。
乔治 喂！他不在办公室？他在家里？什么地方？好。他一回来就告诉他，马上给我打电话，我有急事找他。（挂上电话）都会安排好的，夫人，都会安排好。在这之前，请允许我……（用手在皮包里掏着）
戈斯达涅夫人 我不要人家的施舍。
乔治 看您想到哪里去了？绝不是施舍，当然不是。只不过是朋友的馈赠罢了……
戈斯达涅夫人 您不是我的朋友。
乔治 今天不是。但是，当您恢复了职位之后，我就是了。这您可以等着瞧，您就看吧！（突然想到什么）哎呀！（停顿）别的几个人呢？
戈斯达涅夫人 别的几个人？
乔治 您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也被解雇了？
戈斯达涅夫人 人家这么说。
乔治 谁？几个人？
戈斯达涅夫人 我不清楚。人家辞了我，我收拾收拾东西，就出来了。
乔治 （对希比洛）你看，他们会把这些人全都辞退的！这帮子黄鼠狼！豺狼！屎壳郎！我还以为把他们吓住了。哎，我的老兄，希比洛，要吸取教训：仇恨比恐惧更有力量。（拿上帽子）这场戏该收场了。夫人，请跟我们来。我欺负穷人？我？我能干这种事吗？我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我要抓住儒勒的脖子。
〔乔治开门。一个警卫出现。
警卫 不行！
乔治 怎么不行？我要出去！
警卫 不可能。有危险！
乔治 那么，你们陪着我好了！
警卫 这也禁止。
乔治 要是我非出去不可呢？
警卫 （一丝冷笑）嘿！
乔治 滚！我不出去了。（对希比洛）带着这位夫人去找儒勒。告诉他，这回我可不是和他们开玩笑。如果被辞退的人员，二十四小时之内不恢复工作，我就把回忆录余下的部分交《费加罗报》。去吧，夫人，可能我损害了您，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保证，您受到的损失，会得到补偿。（希比洛与戈斯达涅夫人下）希比洛，你不对我说再见就走了？
希比洛 再见。
乔治 跟谁再见？
希比洛 再见，尼基塔。
乔治 见过了儒勒，就给我挂个电话。
乔治 （独自一人）辞退……（踱步）啊！这不是我的过错！仇恨是一种我没有体验过的感情。我不得不摆弄一些可怕的力量，我也弄不清楚这些力量究竟是什么。我会适应的，我……辞退了！……这几个人都靠那点儿工资过活——顶多再有一两万积蓄……今天，我要使他们又有金又有银。我要叫董事们在大门口拿着玫瑰花迎接他们，一抱一抱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