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
〔格茨，希尔达。
希尔达 （抬头一瞧）终于来了！
格茨 其他人哪儿去了？死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拒绝打仗吗？
希尔达 是的。
格茨 还我黑夜。把人给我藏起来。（稍停）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希尔达 从瓦尔沙因来了一些携带武器的农民，他们要求我们跟他们一道去，我们没有答应。
格茨 于是，他们便放火烧了村子，这太好了。（哈哈大笑）为什么你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死呢？
希尔达 你对此感到遗憾？
格茨 当然！一个活人没剩下，事情就简单多了。
希尔达 我同样感到遗憾。（稍停）他们把我们关在一间屋子里，并点上了火，这本来很好嘛。
格茨 是啊，很好，非常好。
希尔达 到了最后，有一扇窗户开了，我跳了出来。死不死对我来说无所谓，可是我想再见到你。
格茨 见我干什么呢？你死了，本会在天国里和我再见的。
希尔达 格茨，我们不会进天国的，即使我们两人一起进了天国，我们也不会有眼睛来相互看见，也不会有手来相互抚摸。在天国里，大家关心的只是上帝。（她过来抚摸他）你在这儿：一点点磨损的，粗糙的，可怜的皮肉，一条生命——一条可怜的生命。我爱的就是这个肉体和这个生命。人们只能在尘世间，违反上帝的意志去爱。
格茨 我只爱上帝，我已不在尘世了。
希尔达 那你不爱我吗？
格茨 不爱，希尔达，你也一样，你也同样不爱我。你当作是爱的东西实际上是恨。
希尔达 为什么我要恨你呢？
格茨 因为你认为是我杀害了你的人。
希尔达 是我杀害了他们。
格茨 你？
希尔达 是我说了不愿加入他们那一伙的。我宁愿看到他们死，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成为杀人犯。噢！格茨，我有什么权利为他们作这个选择呢？
格茨 啊！像我那样做吧！别以为他们的死是你造成的，别那么想。我们是微不足道的，我们毫无能耐。人总以为自己在行动，而引导他们行动的是上帝。
希尔达 不，格茨，不，没有我，他们还会活着。
格茨 那么，就算如此，没有你，他们也许活着。而我，这与我毫无关系。
希尔达 “我们一起作出决定，我们一起承担后果。”别忘了。
格茨 我们不是在一起。你不是想看我吗？那么，瞧瞧我，摸摸我。好，现在你走吧。今后我永远不再看人。只看地和石头。（稍停）我的上帝，我问了你，你也回答了我。感谢你，因为你向我揭露了人类的丑恶。我将在我自己的肉体上惩罚他们的过失。我将使我这个躯体受饥饿、寒冷和鞭打的折磨。我要慢慢地、慢慢地受煎熬。我要毁掉人，因为你创造人就是为了毁掉它。这是我的人民，很少的几个人，一个孤零零的村子，几乎只是一个家庭。我的子民都死了，而我活着，我要死在人间，在我的余生中我将想着死亡。（向希尔达）你还在这儿？走吧。到别处去找贫困和生活。
希尔达 最可怜的是你，这儿是我的位置，我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