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格茨，纳斯蒂，农民们后上。
格茨 （喊着进来）喂，喂！一百二十里地以内竟没有一个人：他们都藏起来了。我的仁慈掉在他们头上。就好像是一场灾难似的。这些傻瓜蛋！（突然转向纳斯蒂）你为什么跟着我？
纳斯蒂 为了看到你的失败。
格茨 不会失败。今天我为我的“太阳城”奠基。我想他们是在地窖里面。你别着急。只要我能拉出他们五六个，你看我能不能说服他们。（叫喊声，短笛声）这是什么？（一长列喝得醉醺醺的农民用担架抬着一个石膏圣像上）你们真快乐啊，是庆祝你们过去的老爷给你们的恩赐吗？
一农民 上帝保佑我们，善良的修道士。
格茨 我不是修道士。（他脱去风帽）
农民们 格茨！（他们害怕地向后退去，一部分人画着十字）
格茨 格茨，是我，格茨，吃人恶魔！阿提拉[3]格茨，他出于基督的仁慈把他的土地献了出来。我样子就这么可怕吗？过来，我要对你们讲话。（稍停）怎么了？你们等什么？过来呀？（农民们固执地一声不吭，格茨用较为专横的口气）是谁带的头？
一个老人 （不乐意地）我。
格茨 过来。（那老人离开众人向他走去，农民们默默地瞧着他们）
格茨 怎么回事？我在老爷的谷仓里发现几袋谷子。难道你们不懂我的意思吗？什一税和佃租都取消了。
老人 再等一段时间，现在我们还是维持原状。
格茨 为什么？
老人 为了看看再说。
格茨 那好。谷子可要发霉了，（稍停）你们觉得你们新的处境怎么样？
老人 我们不谈这些，我的老爷。
格茨 我不再是你的老爷了，把我叫作你的兄弟吧，听见吗！
老人 是，我的老爷。
格茨 我对你说，叫你的兄弟。
老人 不，这个么，可不行。
格茨 我命……我请求你。
老人 只要您愿意，您就做我的兄弟好了。不过我不能是您的兄弟。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位置，我的老爷。
格茨 行了！行了！你以后会习惯的。（一面指着笛和鼓）这些是什么？
老人 一支笛子和一只鼓。
格茨 谁在玩这些乐器？
老人 修道士们。
格茨 这里有修道士吗？
老人 特策尔带着两个小修士从沃尔姆来到这里，把赦免状卖给我们。
格茨 （痛苦地）这就是你们为什么这么快乐的原因吧？（突然）见鬼！我这儿不许搞这个。（老人不语）这种赦免状一文不值。你以为上帝会用出售他的宽恕来骗人吗？（稍停）如果我还是你的主人，如果我命令你撵走这三个骗子，你会这么做吗？
老人 会的，我遵命照办。
格茨 那么，这是最后一次，你的主人命令你……
老人 您不再是我们的主人了。
格茨 滚开！你年纪太大了。（他推开老人，跳上一个台阶，面向所有的人）你们也不想想，我为什么把土地送给你们？（指着一个农民）你，你回答。
农民 我不知道。
格茨 （向一个妇人）你呢？
妇人 （犹豫不决地）大概……您想使我们幸福。
格茨 回答得好！是的，我想做的就是这个。不过幸福只是一种手段，你们打算利用幸福做什么？
妇人 （惊奇地）利用幸福吗？不过我们得先有幸福啊。
格茨 你们会有的，不用担心。你们用幸福做什么？
妇人 我们没有想过。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格茨 我，我替你们想过。（稍停）你们知道，上帝叫我们要爱，可是迄今为止，爱是不可能的。我的弟兄们，过去你们太不幸了，因此谁也想不到要求你们要给人以爱。好吧，我要你们无法推托。我要使你们吃得白白胖胖的，那时你们就可以爱了。该死的，我将要求你们爱所有的人。我不再想驱使你们的肉体了，而这是为了驾驭你们的灵魂，因为上帝启发了我。我是建筑师，你们是工人：一切属于大家，工具和土地是大家共有的。不再有穷人，也不再有富人，除了爱的法则外，不再有其他的法律了。我们将成为整个德国的榜样。喂，小伙子们，咱们试试吗？（静场）如果一开始使你们感到害怕，我也不会不高兴的：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一个善良的老鬼更令人放心的了。但是，天使，我的弟兄们，天使是靠不住的！（众人笑，叹气，骚动）好了！你们终于对我笑了。
众人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格茨 （转过身，看到特策尔，忿忿地）让那些修道士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