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

第六场

〔儒勒,塔维尼埃,佩里格尔,女秘书。

儒勒 孩子们,还有什么比行善更有乐趣的吗?(突然)噢!噢!噢!佩里格尔 (担心地)儒勒,你……

儒勒 静一静,孩子们:我感觉来了个主意。

佩里格尔 (对正在打字的女秘书)停一停,菲菲,停一停:这么个主意!(静场。儒勒来回走动)

儒勒 今天星期几?

佩里格尔 星期二。

儒勒 好。我打算,一星期搞上它一天慈善日,就定在星期三。佩里格尔,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从星期五起,找些难民,遇险无援的人,死里逃生的人,还有孤儿,要光屁股的。星期六,你就开始募捐。星期三宣布结果。懂了吗?我的小家伙!下星期三,你打算给我们找点什么人来?

佩里格尔 要不……我……为什么不要无家可归的?

儒勒 无家可归的?好极了!你指的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住在哪里?在加拉加斯?还是在波多黎各?

佩里格尔 我想找的是咱们这么的。

儒勒 你疯了!在咱们这里,难民必须纯系自然灾害的受害者。否则,你就会纠缠进一些所谓的社会不公正事件之中,乌七八糟,白白浪费我们的恻隐之心。你们总还记得,以前咱们搞了个叫做“大家都幸福吗?”的运动。当时,我们没有做到使大家都相信我们。那么,今年咱们再发动一个新的运动,叫做:“大家都是好人”。你们看吧,这一回,我们一定要赢得所有人的信任。这才是我称之为反对共产主义的最好宣传。孩子们!想标题吧!想标题!刚才你们怎么提来着?

塔维尼埃 什么也没提呀,儒勒。我们都晕头转向了。

佩里格尔 除了十七个摩洛哥人死亡……(接着讲下去)……两起自杀,特鲁维尔显了圣,互换外交照会,还有一起偷窃珠宝案……

塔维尼埃 (接着说下去)四起交通事故,两起边界纠纷……(接着往下数)……什么也没有了。

儒勒 再没有新鲜的了?看来你们颇不满意,是吗?你们要的是什么?要攻陷巴士底狱,要网球场誓师[4]这样的大事吗?孩子们,我是办官方报纸的。不是派我来撰写历史的,因为政府执意不搞什么历史,公众也不要什么历史。人各司其职:伟大的历史由历史学家写;日常之事由几家大报纸去报道。既然是日常之事,就理应与新鲜之事相反,这指的是从开天辟地以来天天都发生的事情:杀人,偷盗,拐骗幼童,还有什么义行善举、闺阁美德之类。(电话铃响)什么事?

女秘书 (听电话)老板,是朗斯洛来的。

儒勒 喂!噢!啊!几点?好,好,好。(挂上电话)孩子们,你们的标题有了:“乔治·德·瓦列拉刚刚逃跑了。”

佩里格尔 那个骗子?

塔维尼埃 那个骗了五千万的家伙?

儒勒 正是他。他是本世纪的奇才。你们把他的照片登第一版,放在我的相片旁边。

塔维尼埃 老板,这叫善恶分明。

儒勒 感人肺腑和激起义愤都是帮助消化的感情冲动:别忘了,咱们的报纸是下午出版的。(电话铃响)什么?什么?什么?不!不!不!具体情况不详?哦!哦!哦!好。(挂上电话)他妈的!他妈的!妈的!

塔维尼埃 又把他抓回来了?

儒勒 不是。惊人的新闻总是成双而至的。刚才苦求不得,可现在又多出了一个。

塔维尼埃 出了什么事?

儒勒 苏联内政部长失踪了。

佩里格尔 涅克拉索夫?进监狱了?

儒勒 还要奇怪得多。他可能是投奔自由世界了。

佩里格尔 了解到什么情况?

儒勒 几乎是一无所知。讨厌就讨厌在这儿。上星期二他没去歌剧院看戏,此后,再也没有见他露面。

塔维尼埃 消息从哪里来的?

儒勒 路透社和法新社。

塔维尼埃 塔斯社呢?

儒勒 一声不吭。

塔维尼埃 哼!

儒勒 是呀!哼!

塔维尼埃 那么,上哪个?涅克拉索夫还是瓦列拉?

儒勒 上涅克拉索夫。标题就用:“涅克拉索夫失踪”,副标题用:“苏联内政部长可能选择了自由”。有照片吗?

佩里格尔 儒勒,照片你见过的。他那副模样,像个海盗,右眼上还带着个眼罩。

儒勒 登在我的照片旁边,以便善恶对比,一目了然。

佩里格尔 瓦列拉的照片呢?

儒勒 放到四版去。(电话铃响)要是再来个头条新闻,那我可倒霉了。

女秘书 喂!是。是。董事长先生。(对儒勒)董事长要来见您。

儒勒 叫守财奴上来!

女秘书 (对电话里讲)是,董事长先生。马上可以,董事长先生。

(挂上电话)

儒勒 (对塔维尼埃及佩里格尔)你们回避回避,孩子们。一会儿见。

〔佩里格尔与塔维尼埃下。儒勒打量自己的上衣,不知如何是好。迟疑了片刻,还是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