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
〔前场人物，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 抽吧！抽吧！就当我不在这儿。（朝前走，向希尔达）我的伙伴偷偷告诉我，叫我去兜个圈子，再悄悄地回来。你知道，谁也骗不了他的。（向格茨）她想阻止我们重新见面，你真的没有在等我吗？
格茨 我？我一直在算着日子。
希尔达 你在算日子？啊！格茨，你骗了我。（看着他）你怎么啦？你两眼闪闪发光，你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格茨 这是因为重新见到了他而感到高兴。
希尔达 多怪的乐趣呀，他是来使你吃尽他的苦头的。
格茨 这证明他爱我。你嫉妒了，嗯？（希尔达没回答。他转身向海因里希）那些花是你摘的吗？
海因里希 是的，为你摘的。
格茨 谢谢。（拾起花束）
海因里希 周年好，格茨。
格茨 周年好，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 今天晚上你也许会死……
格茨 真的？为什么？
海因里希 农民们在找你，要杀你。我不得不赶在他们前面跑来了。
格茨 杀我？好啊！这真使我感到非常荣幸：我还以为我完全被人遗忘了。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呢？
海因里希 上星期四，在贡施巴希平原，贵族们把纳斯蒂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死了二万五千人，一败涂地。不出两、三个月，暴动将被镇压下去。
格茨 （粗暴地）死了二万五千人！这仗不该打，这些蠢猪！他们本该……（他安静下来）见鬼去吧。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死。（稍停）他们自然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罗？
海因里希 他们说如果是你统帅部队，这场灾难就可以避免。高兴吧，你现在是全德国最招人恨的人了。
格茨 那么纳斯蒂呢？他逃跑了？被俘了？死了？
海因里希 猜猜看。
格茨 滚你的蛋。（陷入沉思）
希尔达 他们知道他在这儿吗？
海因里希 知道。
希尔达 谁告诉他们的？你？
海因里希 我？（指着魔鬼）不，是他。
希尔达 （温柔地）格茨！（她抚摸着他的胳膊）格茨！
格茨 （惊了一下）嗳！干什么？
希尔达 你不能留在这儿了。
格茨 那为什么？欠帐要还，不是吗？
希尔达 你无须偿还，因为你不是罪人。
格茨 你少管闲事。
希尔达 这跟我有关系，格茨，必须离开这儿。
格茨 到哪儿去？
希尔达 只要你能躲过去，上哪儿都行，你没有权利让自己被杀掉。
格茨 不行。
希尔达 否则你就是作弊。
格茨 是啊，作弊……那又怎么样？我这一生不是都在作弊吗？（向海因里希）你，开始历数我的罪状吧。时候到了，可以审判我了。
海因里希 （指着希尔达）叫她走开。
希尔达 你只能当着我面讲，我不离开他。
格茨 他说得对，希尔达，这次审判必须秘密进行。
希尔达 什么审判？
格茨 审判我。
希尔达 你为什么让人家审判你？把这个神甫撵走，咱们离开这个村子。
格茨 希尔达，我需要有人审判我。每天，每时，每刻，我都在谴责自己，可是我不能说服我自己，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因此我不能相信我自己，我再也看不到我的灵魂了，因为我的灵魂就在鼻子底下。必须有人把他的眼睛借给我。
希尔达 借我的眼睛吧。
格茨 你同样看不见我，因为你爱我。海因里希恨我，因此他说的我信：当我的思想出自他的嘴里时，我就相信了。
希尔达 如果我走开，你答应我等会儿和我一起逃走吗？
格茨 我答应你。如果我官司打赢的话。
希尔达 你很清楚，你已决心输了。再见，格茨。（向格茨走过去，吻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