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第二场

〔弗朗茨一人。

〔他转过身子,等待片刻,走过去放下铁闩,关上锁扣。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的脸仍然绷着。当他最终感到安全时,他放松下来,显得放心的样子,几乎是轻松了。但从这时开始,他的神经好像最不正常。整个这一场戏他都对着螃蟹们说话。这不是一场独白,而是同看不见的人物的一场对话。

弗朗茨 证人靠不住。必须是我在场的情况下并根据我的指示进行庭议。(稍停。他感到放心,样子疲惫,软绵绵的)嗳?她叫人厌倦吗?干那个事,是的,她挺叫人厌倦的。但火一般的感情呀!(打哈欠)她的主要作用在于让我醒着。(打哈欠)本世纪已经有二十年漆黑一片,半夜里睁大眼睛不是很舒服的。不,不,其实只是半醒半睡而已。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老打瞌睡。(昏昏欲睡)我不该把她打发走。(步履蹒跚,突然挺直身子,迈着军人的步子走到桌边,拿起几个牡蛎壳,扔向希特勒像,大叫)胜利!万岁!胜利!万岁!胜利!(立正,两个鞋跟互撞)元首,我是一名士兵。要是我睡着了,事情就严重了,非常严重:放弃职守。我向你发誓,永远醒着。嘿,你们这帮人,探照灯对着我吧!把灯开得亮亮的,对准我的脸,朝我的眼里照,这样使我不困。(等候)混蛋!(向椅子走去,声音软绵绵的,声调和解)好,我要坐一会儿……(坐下,摇晃着头,眨眨眼睛)玫瑰花……啊!太客气了……(猛然站起来,由于太猛以至碰翻了椅子)玫瑰花?如果我接受这束玫瑰花,他们就给我来个狂欢节。(向螃蟹们)一个厚颜无耻的狂欢节!朋友们,听我的,这一套我太清楚了。人家想把我往洞里引,这是莫大的诱惑!(走到床头柜旁,从药管里取出几片药,塞到嘴里嚼起来)亲爱的听众,请记录我新的预告信号:D.P.C.,意思是,我大声疾呼内心的痛苦。大家都在听,吱吱叫吧,吱吱叫吧,要是你们不听我说,我就睡着啦。(弗朗茨往一只玻璃杯里倒香槟酒,喝了一口,把另一半酒洒在军上衣上,双臂自然沿两胁下垂,用指头夹着酒杯),就在这期间,世纪溜跑了……他们使我昏头昏脑。望出去一片迷雾,白色的。(眨巴着眼睛)白雾贴近田野徐徐飘荡……白雾保护着他们。他们匍匐前进。今晚要流血。

〔远处传来枪声,嘈杂声,马蹄声。他昏昏入睡,双眼闭拢。副官海尔曼打开工作室的门,走向已经转身对着观众的弗朗茨。弗朗茨眼睛仍紧闭。海尔曼敬礼,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