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场
〔德米多夫，乔治。
德米多夫 （不住地打量乔治，没有发现别人都出去了）这个人不是涅克拉索夫。
乔治 你别费那个劲了：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了。
德米多夫 你不是涅克拉索夫。涅克拉索夫是小个子，矮胖身材，腿还有点瘸。
乔治 他是个瘸子？真遗憾，我怎么早不知道呢？（稍停）德米多夫，我早就想找你谈谈。
德米多夫 我不认识你。
乔治 我却很了解你。关于你的情报，我得到不少。你是1950年到的法国。那时候，你是列宁派布尔什维克，你常有孤独之感。有段时间，你接近了托洛茨基分子，于是变成托洛茨基派布尔什维克。那个集团破裂之后，你转向铁托，于是就自称为铁托派布尔什维克。后来，南斯拉夫与苏联和解，你又把希望寄托在毛泽东身上，声称自己是毛派布尔什维克。由于中国没有和苏维埃决裂，你又疏远了中国，并自称布尔什维克派布尔什维克。我说得对吗？
德米多夫 对。
乔治 这些巨大的变化都发生在你的头脑里，你一直是光杆一人。过去，《巴黎晚报》》登过你的文章；现在，哪儿也不要你的文章了。你住在阁楼上，养着一只金翅鸟。金翅鸟也快死了，房东会把你赶出门去。到那时候，你就只好到救世军的驳船上过夜罗。
德米多夫 贫困吓不倒我。我只有一个目标：铲除苏联的官僚机构。
乔治 哈！你完蛋了，我可怜的老兄。西方已经把你吃干净了，你现在不值钱了。
德米多夫 （抓住乔治的脖子）你这条淫荡的毒蛇！
乔治 放开我，德米多夫，放开我！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准能叫你摆脱困境。
德米多夫 （放开了乔治）说什么也没用。
乔治 怎么没用？
德米多夫 你不是涅克拉索夫。我来这里就是要揭穿你。
乔治 不能说出来，你这个可怜虫！说了，只对你的敌人有利。你对苏维埃的仇恨还很不深，因为你自己还不能窒息自己热爱真理的欲望。好好考虑考虑吧！穆东把你忘了，现在去把你找出来，为的是搞我。你干完了，他就又不管你了。直到有一天，人们在乱坟坑里找着你。你窝窝囊囊地死了，含恨而亡。你说说，到那时候，谁拍手称快呢？是全俄罗斯的官僚嘛！
德米多夫 你不是涅克拉索夫，涅克拉索夫是瘸腿的……
乔治 对，对。我知道。（稍停）德米多夫，我想参加布尔什维克派布尔什维克党。
德米多夫 你？
乔治 是我。你好好掂量掂量，这下子你迈了多大的一步呀！当一个党只有一个成员的时候，发展成两个党员的机会和可能是很小很小的。可是，要是有了两个党员，谁能挡住它明天发展成为拥有百万名成员的党呢？你接受我吗？
德米多夫 （被乔治的一番话说得有些飘飘然）我的党会有两个党员？
乔治 没错儿。两个。
德米多夫 （仍疑虑重重）你知道我们的原则是集中制。
乔治 这我了解。
德米多夫 （接着讲下去）我们的规矩是集权的民主。
乔治 这我知道。
德米多夫 领袖，是我。
乔治 我只是个基层的积极分子。
德米多夫 只要你搞一点儿派别活动，我就开除你！
乔治 你别担心，我忠于你。但是时间紧迫。今天我出名，明天也许人家就把我忘了。要利用这个机会，越快越好！现在全世界争看我的文章。今后，你说什么，我想什么。
德米多夫 就揭露这一代技术官僚是如何排挤老革命家的，你看怎么样？
乔治 好，每栏我都写这个。
德米多夫 你把奥尔洛夫写得越坏越好。
乔治 奥尔洛夫是谁？
德米多夫 我原来的顶头上司。一条豺狼。
乔治 此人明天就会成为全欧洲的笑柄。
德米多夫 好极了。（向乔治伸出右手）一言为定，涅克拉索夫。
〔乔治与他握手。众宾客战战兢兢地出现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