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儒勒，乔治，穆东，奈西亚，莱米尼埃，沙里维，贝尔热拉。
穆东 我亲爱的巴洛丹……
儒勒 先生们，这就是我的意外新闻！
众人 涅克拉索夫！
儒勒 对，是涅克拉索夫！涅克拉索夫向我提供了关于他的身分的无可辩驳的证据；他讲法语，并准备向全世界揭露一些使人目瞪口呆的情况。其中一项，就是他记下了两万人的名字。俄军总部准备，一旦俄国军队占领法国，就把这些人统统枪决。
董事们 （乱哄哄地）人名！人名！里边有我们吗？里边有我吗？
乔治 我希望一一了解这些先生的姓名。
儒勒 这自然。（指最近的一名董事）莱米尼埃先生。
莱米尼埃 久仰。
乔治 处决。
儒勒 沙里维先生。
沙里维 久仰。
乔治 处决。
儒勒 奈西亚先生。
奈西亚 久仰。
乔治 处决。
奈西亚 先生，我为此感到荣幸。
儒勒 贝尔热拉先生。
贝尔热拉 久仰。
乔治 处决。
贝尔热拉 这表明，先生，我是一个好法国人。
儒勒 我们的董事长，穆东先生。
乔治 穆东？
儒勒 穆东。
乔治 啊！
穆东 （迎上前去）久仰。
乔治 久仰。
穆东 您说什么？
乔治 我说：久仰。
穆东 （笑了）你说走嘴了吧？
乔治 没有。
穆东 您是不是要说：枪毙？
乔治 我要说的，就是我已经说的。
穆东 穆东，您瞧，就是穆—东。就是羊的意思[5]。
儒勒 第一个字母是M，玛莉的M。然后是字母O……
乔治 不必多说了。穆东先生不在名单上。
穆东 您可能把我忘了吧？
乔治 我从不忘事。
穆东 那为什么，请问，不屑于把我枪决呢？
乔治 这我不知道。
穆东 啊！没那么容易。不行。我们素昧生平，您竟这般侮辱我，还拒绝向我作出解释，这是为什么？我要求……
乔治 新闻界的黑名单是由情报部提供的，没有附加说明。
奈西亚 我亲爱的穆东……
穆东 这是个玩笑，先生们，这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乔治 一位苏联的部长从不开玩笑。
穆东 这真叫人万分扫兴了！那么，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告诉涅克拉索夫先生，我所担任过的职务必然使我成为苏联政府要迫害的人。1914年的老战士，战争十字勋章的获得者，现在我主持四个机构的董事会；而且，我……（停下来）无论如何，你们倒说呀！（使人尴尬的沉默）巴洛丹，您打算发表这个名单吗？
儒勒 先生们，你们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办。
贝尔热拉 当然应当发表。
穆东 那也好！记住把我的名字加上。公众想不到会有人忘记把我写上。否则，读者会写信抗议的。
〔乔治拿起帽子，向门口走去。
儒勒 您去哪儿？
乔治 去《法兰西晚报》。
奈西亚 去《法兰西晚报》？不过……
乔治 我从不骗人，我的力量就在这里。要么就全文登载我讲的话，要么我就找别人去。
穆东 见鬼去吧！我们不要您也行！
奈西亚 我亲爱的，您疯了。
沙里维 完全疯了！
贝尔热拉 （对乔治）亲爱的先生，请您多多原谅。
莱米尼埃 我们的董事长太激动了……
沙里维 他的激动是正当的。
奈西亚 但是，我们要的是事实真相。
贝尔热拉 全部的真相。
莱米尼埃 就要真相。
儒勒 诸位要发表什么，我们就发表什么……
穆东 我告诉你们，这个人是个骗子。
〔一阵乱哄哄的声音，都不同意穆东的看法。
乔治 先生，我要处在您的地位，绝对不会说骗子一类的话，因为被排斥在黑名单之外的不是我，而恰恰是您。
穆东 （向各位董事）你们能听任他辱骂你们的董事长？（沉默）人的心是个坑，里边全是乌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认识我二十年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就使你们不再信任我，信不过我这个朋友了！
沙里维 我亲爱的穆东……
穆东 躲开点！你们是利欲熏心，无可救药！你们想靠几条耸人听闻、但毫无根据的所谓内部新闻来蛊惑人心，你们想靠这个增加发行量；为了几个钱，你们不惜牺牲咱们二十年的交情！那好！去登吧，先生们，去登吧！我离开你们，我去设法证实这个人是个撒谎大王，是个作伪专家，是个大骗子手。祈求上帝吧，叫我在人们讥笑你们愚不可及之前，就能证实给你们看。再见了。等咱们再见面之日，你们就会追悔万分，负荆请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