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格茨，希尔达。
格茨 你去哪儿？
希尔达 随便什么地方，贫穷反正到处有。
格茨 老是贫穷！老是苦难！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
希尔达 对于我来说，没有别的了，这是我的生命。
格茨 必须永远受他们那种痛苦吗？就不能为他们得到幸福而高兴吗？
希尔达 （粗暴地）我，我不能！好一个幸福！他们在哀号。（失望地）噢，格茨，自从你到了我们中间，我就成了我灵魂的敌人。当我的灵魂讲话时，我为它说的话感到羞耻。我知道他们不再挨饿，他们劳动也不那么苦了。如果他们愿意要这种羔羊般的幸福，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希冀这种幸福。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要这种幸福。我一定是一个怪物：自从他们的痛苦减少了一些以后，我就不像从前那样爱他们了。然而，我又厌恶痛苦。（稍停）难道我可恶吗？
格茨 你？不，你是嫉妒。
希尔达 嫉妒。是的，嫉妒得要命。（稍停）你明白，现在正是我走的时刻了：你已经腐蚀了我。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做什么事，你总是让人心中产生邪念，再见。
格茨 再见。（她没走）怎么啦？你还等什么？（她举步欲走）希尔达，别抛弃我吧，（希尔达笑）你怎么啦？
希尔达 （不怀恶意地）是你，你把我的一切都拿走了，难道你要求我别抛弃你？
格茨 他们越是爱我，我越是孤独。我是庇护他们的屋顶，可我自己没有屋顶。我是他们的天空，可我自己没有天空。不，我有一片天空：那片天空，看啊，它离开我多么遥远啊。我愿变成一根柱子，擎住苍穹。我才不在乎你呢，因为天空是个窟窿。我甚至在想上帝到底住在哪儿。（稍停）我爱他们还爱得不够，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做了一些爱的姿态，但是爱没有来。必须承认我没有这分天赋，你为什么看着我？
希尔达 你甚至连爱都不爱他们，你把他们从我这里偷去，自己什么也没捞着。
格茨 啊！我要从你这儿取走的不是他们的爱，而是你的爱。我一定要用你的心去爱他们。你瞧，我羡慕你，连你的嫉妒也羡慕。你在那儿，你看着他们，你抚摸他们，你是热，你是光，而你不是我，这我受不了。我不懂，为什么我们是两个人，我想既变成你，同时仍不失为我自己。
〔纳斯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