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格茨一人。

格茨　你们快死了，畜生！我要害你们一下，让你们永远也忘不了。来吧，我凶残邪恶，来让我轻松一下！（稍停）这是说着玩的。善已经洗净了我的灵魂：连一滴毒汁也没有剩下。好极了：走行善的路，走去阿尔特韦莱的路。我要么自己吊死，要么就行善。我的孩子们在等我，我的被阉了的鸡，我的被骟了的孩子，我院子里的小宝贝，他们会好好欢迎我一番的。上帝啊，我多么讨厌他们啊。我爱的不是他们而是狼。（踱起步子）那么，主啊，在茫茫黑夜里该由你引导我了。既然失败了也得坚持，既然任何失败对我来说是一个征兆，任何不幸对我来说是一次机会，任何失意对我来说是一次恩宠，那么告诉我如何利用这些不幸吧。主啊，你允许我在尘世外游荡，因为你把你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相信这个，我愿意相信这个。而现在，我的上帝：我们现在又重新面对面了，就像在我过去作恶的时代一样。啊！我本来就不该去管人的事，人可真碍事，他们是荆棘，要到达你的身边，非得拨开它们不可。我向你走来了，上帝，我来了，我在你的黑夜中行走，把你的手递给我，是呀，黑夜，就是你，嗯？黑夜，令人心碎的茫茫一片！因为你存在于虚无缥缈之中，只有在万籁俱寂时才能听见你，只有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才能看到你。昔时之长夜。在人类出现之前的无边的黑夜，混沌未开时的黑夜，灾难和不幸的黑夜，把我藏起来吧，吞掉我肮脏的身躯吧，钻进我的灵魂和我的躯壳之间，折磨我吧。我要的是贫困、耻辱和遭人轻蔑的孤独，因为人本来就是为了在自己的身上毁灭人而生，就是为了像一个女人那样委身给黑夜巨大漆黑的躯体而生的。在我体验过一切之前，我将一无所好，在我拥有一切之前，我将什么也不要。在我成为一切之前，我将什么也不是。我要在众人面前低声下气，而你，主啊，你要用你那张黑夜的网把我捞起，并使我凌驾于众人之上。（用有力而忧伤的声调）我的上帝！我的上帝！这是你的旨意吗？在我是恶人时，这种人类的仇恨，这种对我自己的蔑视，我不是早就寻找过了吗？行善的孤独，我从哪里能把它与作恶的孤独区别开呢？（天渐渐亮了）天亮了，我终于度过了你的黑夜。感谢你给了我光明，我马上就能看清楚了。（他转过身子，看见已成为废墟的阿尔特韦莱。希尔达坐在一堆瓦砾上，双手抱住头。他大叫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