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场
〔乔治，布努米夫人，奈西亚，儒勒，贝尔德里叶，男、女宾客多人，摄影师数名，佩里格尔。
布努米夫人 这就是我们的救星！
众人 涅克拉索夫万岁！
一男宾客 先生，您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乔治 先生，您也绝非冒牌货。
一女宾客 您真是风度翩翩！
乔治 为的就是讨您欢心。
又一女宾客 先生，要是能和您生一个孩子，我将引以自豪。
乔治 夫人，我们会安排的。
布努米夫人 亲爱的朋友，您讲几句话吗？
乔治 好的。（提高嗓门）女士们，先生们，一切文明都不是不朽的。当今的欧洲，考虑的不再是什么自身自由的问题，而是自身命运的问题了。希腊的奇迹处于危险之中：让我们去拯救它。
众人 为拯救希腊奇迹，我们万死不辞！为拯救希腊奇迹，我们万死不辞！
〔掌声四起。布努米夫人把贝尔德里叶推到乔治身旁。
布努米夫人 （对乔治）这是一位敬佩您的人。
乔治 您敬佩我吗，先生？就凭这一点，我就喜欢您。您是谁？
贝尔德里叶 先生，我很感激您，我这一生都感激您。
乔治 （吃惊）我，我为什么人办了好事吗？……
贝尔德里叶 您使我退出了竞选。
乔治 噢，贝尔德里叶呀？（贝尔德里叶想吻他的手。乔治没有让他吻）让我们拥抱吧！
〔两人拥抱。
布努米夫人 照相！（闪光灯连续闪亮。布努米夫人挎着乔治的一只胳膊，贝尔德里叶把夫人的另一只胳膊挎住）现在我们三个人，来张集体照。
儒勒 （急速地）我可以吗？（挽住贝尔德里叶的手臂）
乔治 别来，我的小儒勒，别来。你等一等嘛。
儒勒 为什么您总是有意地不让我跟您照相？
乔治 因为你总是左动右动的，哪能照得好，准浪费胶卷。
儒勒 就让……
乔治 不行，我的老兄。我有我的公众：人们买你的报纸，就是为了把我的照片剪下来，他们有权利……
儒勒 你有你的公众，这是可能的。可是，我有我的摄影师，你禁止他们给我照相，我觉得这是不行的。
乔治 那就快点照吧！（闪光灯亮）好啦！行啦！够啦！过来，我跟你谈谈。（拖儒勒走到前台）
儒勒 你找我干什么？
乔治 你辞退的那七名雇员，我要你恢复他们的工作。
儒勒 又来了！不过，老兄，这事与你无关。这纯属我们的内部事务。
乔治 报社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有关。
儒勒 谁是社长？是你还是我？
乔治 你。但你倘若总这么干下去，你这个社长也当不长。我要求董事会要你的脑袋。
儒勒 好吧！奈西亚在这里，他星期四接替穆东当选董事长，你可以向他告状嘛。
乔治 （挽住奈西亚一只手臂，把他拉到儒勒面前）我亲爱的奈西亚……
奈西亚 我亲爱的涅克拉索夫……
乔治 我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奈西亚 那还用请吗？
乔治 您还记得那个可怜的戈斯达涅夫人吗？
奈西亚 天哪，我可记不住。
乔治 就是您辞退的那个女秘书。
奈西亚 啊！对，对，对！她是个共产党。
乔治 我亲爱的奈西亚，她是寡妇。
奈西亚 不错，共产党员的寡妇。
乔治 她有一个残废女儿。
奈西亚 残废？一个好厉害的小辣椒。共产党的一根苗子。
乔治 她就靠那点工资过日子呢。总不能叫她打开煤气自杀吧！
奈西亚 那不就少了两个共产党员了吗？（稍停）您要怎么样？
乔治 您恢复她的工作。
奈西亚 可是，我亲爱的涅克拉索夫，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稍停）请您相信，我一定把您的要求提交给董事会。（乔治大为恼火，可是他克制住自己）就这些吗？
乔治 还有。（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巴黎晚报》）这是什么意思？
奈西亚 （读报）“涅克拉索夫声称：记者杜瓦尔和麦斯特尔都是他个人的朋友。”怎么啦？这是您自己说的呀！
乔治 恰恰相反。
奈西亚 您没说这话？
乔治 根本没有。
奈西亚 哎呀呀！（严厉地对儒勒）我亲爱的儒勒，您怎能干出这样的事。您可知道，咱们报纸的格言是不搀假的真实啊！
儒勒 （叫住走过的佩里格尔）佩里格尔！（佩里格尔走过来）我非常吃惊：把涅克拉索夫没说过的话，硬安在他头上了！
佩里格尔 （拿过报纸看了看）啊！啊！这一定是塔皮诺娅那个小东西干的。
儒勒 原来是塔皮诺娅那个小东西！
佩里格尔 她一定以为这一招很不错呢。
儒勒 佩里格尔，在我们这里，不许这么胡闹。真实不能搀假。把塔皮诺娅给我赶出去！
乔治 我不要求这样做。
儒勒 赶出去！赶出去！
乔治 不，儒勒，我告诉你不能这样做。不能再开除人了！
儒勒 那就狠狠斥责她一顿。告诉她，要不是涅克拉索夫亲自替她说情，她的饭碗就砸了。
乔治 是这样。（稍停）有关我的问题，只要一条辟谣声明就够了。
儒勒 （吃了一惊）一条什么？
乔治 辟谣声明，明天就登出来。
儒勒 辟谣？
奈西亚 辟谣？
佩里格尔 辟谣？
〔三人相对而视。
儒勒 但是，尼基塔，这说不定是最愚蠢的了。
佩里格尔 人家会产生怀疑，问我们到底搞些什么名堂？
奈西亚 除了法庭强迫之外，您见过哪家报纸自己辟谣否定自己发表的消息？
儒勒 这么一来，我们马上就把公众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条不幸的小消息上来了。
佩里格尔 我可以肯定，没人注意这条小消息。
儒勒 （对奈西亚）亲爱的董事长，您注意到了吗？
奈西亚 我？丝毫也没注意。可是，每天的报纸，从第一行到最末一行，我是一字不漏。
儒勒 这种小动作一开了头，那可再也刹不住了。难道每天都要从前一天的消息中挑点什么来辟辟谣吗？
乔治 很好。那您打算怎么办？
奈西亚 您指哪方面的问题？
乔治 我说的那几句话呗！
儒勒 干脆，再也不提它了。把这条消息淹没在次日的一大堆新闻里。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你真以为读者会记住他们一天天看过的东西吗？我的老兄，要是读者记性真那么好，我看连气象预报也用不着登了！
奈西亚 （搓着手）好啦，就这么解决吧。
乔治 不行。
奈西亚 不行？
乔治 不行！我要求你们，必须刊登辟谣声明。
奈西亚 您要求？
乔治 是的。就凭我给你们帮的这么多忙……
奈西亚 我们可是都给您钱了。
乔治 我获得很大名声，我就以这个名义要求……
儒勒 你的名声，我可怜的尼基塔，我本来还不想跟你说破。你的名声已经下跌了。星期四，售出二百万份，创造了最高记录。自那以后，发行量回跌到一百七十万份。
乔治 这还远远高出你们往常的发行量。
儒勒 等到下星期再看吧。
乔治 下星期又怎么样？
儒勒 还会回到九十万份的。那时候你会是怎么样呢，由于你发行量急剧上升，接着又急剧下跌，然后，无声无息：死了。
乔治 不会那么快，我还保留着好些惊人的情报没有透露呢！
儒勒 太晚了。靠的就是冲击作用。读者看够了。即使明天我们说，俄国人吃自己的孩子，也引不起读者多大反应啦。
〔穆东与德米多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