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希尔达，海因里希后上。
〔希尔达仍坐在前一景的老位置上，向大路方向瞧着。突然她看到一个人正在走来。她探着身子，等待着。
〔海因里希上，他帽子上插着花，手里拿着一束花。
海因里希 我们来了。（转向一个看不见的人）把你的帽子脱了。（向希尔达）我叫海因里希，过去我做弥撒，今天，我靠别人的施舍生活。（向魔鬼）你往哪里跑？到这里来。（向希尔达）只要闻到有点儿死亡的味道，它就往那儿钻。不过它连一只苍蝇也不会伤害的。
希尔达 已有一年零一天了，不是吗？自从沃尔姆事件以来已有一年零一天了吧？
海因里希 这是谁告诉你的？
希尔达 我算过日子。
海因里希 有人对你讲起过我吗？
希尔达 讲起过的，那是在过去。
海因里希 多美的一天，嗯？我在路上采了一些花，这是一束一周年纪念日的花。（把花递给希尔达）
希尔达 我不要。（把花搁在一边）
海因里希 对幸福的人不必害怕。
希尔达 你并不幸福。
海因里希 我告诉你，这是值得庆祝的：昨天晚上，我睡着了。喂，小大姐，你得对我笑一笑。除了一个人之外，我爱所有的人，我愿大家都高高兴兴。（突然）去找他吧。（她没有动）喂！别让他等了。
希尔达 他没有等你。
海因里希 他？你使我感到吃惊。我们是一对朋友，我可以打赌，他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迎接我了。
希尔达 饶了他吧，把你的花束拿回去，走吧。
海因里希 （向魔鬼）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希尔达 别提你的魔鬼了，我才不相信呢。
海因里希 我也不相信。
希尔达 可是……
海因里希 （笑）哈！哈哈！你是个孩子。
希尔达 得罪你的那个人已不在了，人世间的他已经死了。他甚至都认不得你了，而你，我可以肯定，你也不可能认出他。你在找一个人，而你找到的将是另一个人。
海因里希 我找着什么就要什么。
希尔达 饶了他吧，我恳求你，我一点也没得罪过你，为什么你要伤害我呢？
海因里希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很喜欢你。
希尔达 从你将给他造成的伤口中，流出来的将是我的血。
海因里希 你爱他？
希尔达 是的。
海因里希 难道有人会爱他吗？真是怪事。（笑）我，还有好几个人都试过要爱我，但是都没有成功。他爱你吗？
希尔达 他爱过我，就像他爱过他自己一样。
海因里希 如果他爱你，那么使你受苦，我也就不太抱歉了。
希尔达 请原谅他对你的冒犯，上帝将宽恕你对他的冒犯。
海因里希 不过我根本不想让上帝宽恕我，罚入地狱也有好的一面，一切全在于习惯。我也是慢慢习惯的。我还没有进地狱，可我对那里已有点儿熟悉了。
希尔达 可怜的人！
海因里希 （怒气冲冲地）不！不！不！我不是一个可怜的人。我是幸福的，我对你说我是幸福的。（稍停）喂！叫他来。（希尔达闭口不语）最好是你去叫他：这样看到我会使他大吃一惊的。你不愿意吗？那我就自己来叫他。格茨！格茨！格茨！
希尔达 他不在这儿。
海因里希 他在哪儿？
希尔达 在森林里。有时候他一连几星期呆在那儿不回来。
海因里希 离这儿远吗？
希尔达 有二十五里。
海因里希 （向魔鬼）你，你相信她的话吗？（闭上眼睛，倾听着魔鬼对他的耳语）是，是，是。（阴险地笑了，接着说）那么，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希尔达 找吧，好神甫，找吧。你的伙伴会引导你的。
海因里希 上帝保佑你，我的大姐。（向魔鬼）喂，你来吧。（他走了。希尔达独自一人留下，目送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