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彝士河至钵赊
四月三十夜九时,到苏彝士河口海湾处,广数里。岸上灯火万千,荧煌如昼。埃及国医生来船验,人咸聚客厅,唱名走出。其有病者,亦须扶出。其医者则英人也。夜中一时入河。红绿之灯,数十丈相望,以示船相避者也。苏彝士河长六十七英里,广十馀丈,深三丈。两岸皆沙漠,以沙包堆之,傅以横板,固以长桩。沿途皆有人守护,故沙虽易崩,而旋即修之。人多守护,预先隄防,故堤土无恙。盖望之似难,而全藉人工,刻刻守护,实绝无崩颓之患。昔闻此巨工而骇之,今见之,乃绝无分毫奇法妙技。遂以人人易知之版筑,擅希世大工之盛业,里息勃斯乃精于算而自信者耳。黄河之屡崩者,以河流万里,本悍甚,异于地中海之绝少泛滥也。此为欧亚非澳交通地,轮舶往还极盛,而河堤仅二百里许。收过河船税极重,每人、每吨八先令。故以之守护河堤,易固也。迥非黄河千馀里之延袤,而岁修仅数十万金之戋戋也。
由此推之,沙漠之河,无不可开。北京浑河及通济河之易崩者,以无貲力守护之耳。然安得处处为地中海口,当欧亚澳之冲者耶。里息勃斯实乘时而幸得大名者耳。然成功所自,不能不感创始之人。舟过处,吾诵里息勃斯而颂祝之不置也。
运河乃兴水利便交通第一大业。吾国自白圭为秦开渠,至汉时为渭渠。及至隋时,开邗沟千里运河,为至大至古之河工,大地未之有也。今欧人以开运河为寻常必然之事业,德人于顷年开运河三,长数百数十里不等。其一沟通丹牛波及来因河,不惜万万巨费,以便运输,其详见德国游记。德人今尚日议开通他河不止。盖通者,为人身治血脉第 法,亦治国便民兴利第一法。其地塞者,国不治,民不富而弱。其地通者,国治,民富而强。其文野、弱强、贫富之等差,即视其交通之等差为比例。若夫汽车迅速,缩大陆而通之,固必不可少。即汽车遍开,然仅载精小之物,其巨物粗科尚不能不有藉于水运。故铁路载人及小物,而河船运巨料,二者相辅而行。其于利用便民,两必相需甚殷,而皆不可少。且汽道愈盛,而河运亦愈盛,亦相因焉。一言蔽之曰,通而已矣。通者愈通,兼举并行,交互并通而已。
过苏彝士运河
运河之利
启罗为埃及都城,人口百万。欧洲商贾屯集,大厦雲连。宫室市道,俨同欧土矣。意人麇集凡三万,法人二千馀,英人则三万馀。大商皆英人为多。昔者法人势力为大,今则归英保护,一切皆英势力范围矣。埃及人之富者,宫室用器,皆模仿欧人。馀则皆席地食卧。其服无裈。此地临尼罗河,德法意人皆呼尼罗,英人则呼为启罗。其建都在五千年前。金字塔、古王陵、石兽诸古迹,皆五千年物在焉,为大地最古文明之地矣。
五月仞一日,行苏彝士河中。苏彝士河两岸,白沙无垠,照眼皆痛。阿剌伯人、埃及人驱驼成群,千百以市。货所在成巾,如中国漠北然。河中有湖,广百数十丈。近地中海,堤边种树,渐见青青,风景亦佳矣。晓起过启罗,望见埃及诸古迹,高耸雲霄。本欲入游,以疫禁客不果,望而叹息。三时,至钵赊埠,为苏彝士北口尽处。北地中海,楼阁照波,阛阓雲连,马车汽道交络。人民数万,皆环北岸地中海而居。筑石堤长里许,中立里息勃斯石像,望之甚伟巨。美哉禹功,民之不能忘也。得一绝句:“里息勃斯存石像,千秋神禹岂忘功。如斯沙漠空能凿,酹酒苏彝落日红。”
交通力文明之
志
大地最古文明之地
钵赊属埃及。道路未洁。居民有来船旁操弦而歌者,似欧曲也。
钵赊在赤道北三十一度与上海相等,然甚热。虽然,自红海入此,见地中海,亦已凉,易纱衣而加夹衣矣。
苏彝士河在赤道北二十八度四十三分,热甚。去亚丁一千三百二十八英海里。亚丁距港五千二百六十六海里。总计来路距港,凡六千五百九十四英海里。并苏彝士河六十七英里,为中国凡二万四千馀里矣。
从此去亚入欧。山河两界,于此限隔,回顾汉月数万里。甘英惆怅而不得渡者,近来海道通达,国际联翩。而华人过者,计亦无多。盖天限东西,俾文明不易交通宣进者耶!
天时至此骤长,八时乃黑,五时已光。至意大利亦略同。惟柏林、瑞典则九时乃黑,四时已光,稍不同耳。
钵赊为地中海总口,自此至君士但丁及奈波里凡三日,至法国之马赛须四、五日,且浪甚大。惟至意国之巴连的诗仅二日,且可免地中海大风浪。而罗马为二千年盛大之古迹,更可探游,乃决计往巴连的诗焉。
吾行李多在船舱下者。是日三时到钵赊,先时欲起行李,船主不可。及三时到钵赊,六时须易船往巴连的诗。匆匆下舱检行李,则箱笼如山,遍觅不得。故游全欧时,图书、影相具、器物皆不备。後之游者,有近身必用之物,必须特为收拾,别置小箧中,俾可携入船舱及可携于汽车中者,乃可随时取用。宁可多置小箧,万不可置船舱下大箱中,至临时欲用而不可得也。然远游大陆而乘汽车,税行李甚重,一箱之费,千里之近,略须中国十数元。若遍游大陆数万里,则所费无数。故远游者料简行李,择其必需而不可少者,为二三小箧携之,否则分别另寄慢车。然寄慢车又极慢,往往一月或十馀日乃到,故人到而物不到,又不如勿携之为简妙也。
里息勃斯石像
甘英惆怅不得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