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党之辗转相杀
自革命之事起七年,革命之党派无数。不论穷凶极恶之山岳党,平和义热之及伦的党,附和中立之平野党,皆辗转相杀,同归于尽。乱党乱民,无一免者。其始同托名于覆王政,其中覆君主立宪,其後则革命之中互相屠戮,或同志而以异党相杀,或同党而以争权相诛。于一党之中,又分数党;于小党之内,又分亲疏。异党屠尽,则同党相屠;疏者屠尽,则亲者相屠。人人互相猜忌,人人自图保卫,究则无同无异,无亲无疏,不保不卫,一无所得,只有尽上断头台,以为结果而已。其究也,合数十百万革命军之流血,以成就一罗伯卑尔之专制民主;合数千万良人之流血,以复归于一拿破仑之专制君主。然则所以大流血残忍无道者,果何为哉?
且夫彼革命者之政论甚高,揭博爱以为名。彼革命党之政策无他,以上断头台为实。彼革命党之言志甚侠,皆以舍身流血救国救民为词;而必日杀同志同党左右至亲,以为自保。夫彼革命党能舍身流血以救国民,则不思自保可也;而无如革命党之徒,思自保以杀人,且至立嫌疑之狱,捕至立杀也。夫革命者果思自保,则勿妄杀人或可保也;既妄杀人,而犹思自保,必不能也。汝妄杀人,人亦将杀汝,安能保也?
辗转相杀无一免者
夫以革命者之必作乱也,作乱者之必无秩序无理义而争权也;其必至同志同党至亲左右展转相杀者,势必不可已也。董卓之乱也,卓既诛矣,而李傕、郭氾、樊稠、张济争而相杀矣。洪秀全之乱也,杨秀清思篡之,于是其东、南、西、北王杀杨秀清而又互相杀也。
岂惟乱人?其诸学道者犹难之。凡人谈学则易,共事最难。虽有道义至交,刎颈相与,一至于共事,则不能相容矣。盖名誉利害之切于身,人人相反也。人既相反,不能不出于自为,则必相失矣。十年道义之磨砺,不及一事利害之反攻。远观于陈馀、张耳之交,近观于曾文正、左文襄、沈文肃之事,则耸然矣。当曾左之互劾也,曾文正曰:“不意同里起乎戈矛,石交化为豺虎。”幸而诸公非为革命者耳,否则诸公必相杀矣。
拨乱之举,事势至难。名分正而力足,犹未易定乱。况于革命之举,必假借于暴民乱人之力,天下岂有与暴人乱民共事而能完成者乎?终亦必亡,不过举身家国而同毙耳。不解剖割之学,见小病而动操刀,其有济乎?谬意纵火,岂能定大风之从何方来耶?夫当革命党之举事,而语之曰:救国而国将毙,救民而民殆屠尽,凡倡革者身必死。彼必不信,则何不观法之往事乎?夫既必死而不能救国,则不如早自刎,而勿害多人之少为愈也。
革命作乱必无秩序
争权相左必至相杀
暴民乱人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