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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现在,20世纪90年代的运输条件和运输能力差得很远,三桥、四桥的大车很少,路更没法说,崎岖弯陡,险情频生。马培军雇一辆大卡车,装满了也就两三吨,摇摇晃晃过了秦岭,奔广元方向而去。车行路上,遇到陡坡路段,他就赶快下车,抱一大石头跟在后边,随时准备支垫车轮。由于车况破旧,路又难走,所以一会儿这问题,一会那麻达(方言,即问题),走走停停,如牛车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广元,找了个地方停车,打问市场行情。但人生地不熟,言语不大通,比比画画半天,也弄不清啥意思。为省钱,他出门前在家里烙好了干饼背身上,吃饭时就找点最便宜的汤喝,吃点干馍馍,填饱肚子就行。

那个年代,苹果在广元算是稀缺货,想买的人不少。但到处都一样,总有欺行霸市的,外地人来卖东西,想卖个好价是不可能的,他们不买,别人也不能买,果商走到哪,他们跟到哪。总之,果商每天都有费用消耗,熬不过他们,只好低价卖他们。但不管怎样,苹果还是能卖出去的,总比在当地卖划算。

卖完苹果,他们一行人打算返回,但看到有人卖皮夹克,货不错,价钱很低,他们想带些回家倒卖,就和对方说起来。但对方的货只有几件样品,说是大量货在另外一条街上的仓库里,要领着他们去仓库看货拉货。他跟同伴两人跟上卖夹克的,走大街穿小巷,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到。培军走着走着,就发觉有些不对头,猛地从同伴肩上夺下挎包就跑。一阵拼命狂奔,跑出很远,直到后面没有人追上来,他才慢慢地喘匀了气,过了很久,同伴才辗转回到旅馆。大家惊魂未定,庆幸培军当时反应迅疾,否则,卖苹果挣的数万元就没了。

回到普乐塬,马培军为这一次长途生意的成功而高兴。这一次成功也坚定了他从事苹果生意的决心和信心。路算是蹚开了,以后的发展还要上心。他探索出了两条商道:一条是广元—阆中—重庆,另一条是绵阳—德阳—广元—成都,都是小打小闹,磕磕绊绊,有赚有赔。

有一次,他在重庆见到从云南拉甘蔗、香蕉过来的车队返程拉着苹果,经打听,他知道昆明才是苹果需求量很大的大市场,因为那里有外商,于是,他决定去昆明闯闯看。

马培军只带了一张百元大钞,就坐火车直接去了昆明,先了解行情,熟悉市场。他发现昆明有大商机。昆明人从没吃过宝鸡的秦冠苹果,很是喜欢。这里有来自越南、老挝、缅甸等东南亚国家以及更远地方的商贩,苹果是热销货。他计划在这里安营扎寨,弄一个驻昆明的办事处,做大买卖。

他看到手里钞票只有15元了,知道应该赶快回家了。到了火车站,只剩5元钱,没法买火车票,他就花了3元钱买了两包烟,偷偷混上了昆明去宝鸡的火车。出发不久,他硬着头皮找到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诉说了自己没钱买票回家的情况,把两包烟塞给人家,然后要求帮餐厅打扫卫生换车票。就这样,他以工代票,还弄到了吃的,没花钱就回了家。

回到塬上,他赶快召集伙伴收购苹果,弄够一车后就出发了。他本人先坐火车到昆明打前站联系商户,由伙伴押车运货奔昆明。可他在昆明一直未等来货车,原来途中出了事故,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但车和货都损失了。这一下,马培军赔大了。

接着是雪灾冻害,基金会倒闭,国际金融危机来袭。马培军亏损了三四十万,每天都有人来讨债,他的日子实在不得安生。

有人劝他:“人家为躲债都逃了,你也跑吧。”

他说:“我没偷没抢,做生意跌跟头亏了,不犯法,不丢人,跑什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