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工艺总局陶瓷实习工场
光绪二十九年(1903),周学熙在考察日本工商业之后返国,在《东游日记》中写道:“日本维新最注意者,练兵、兴学、制造三事。其练兵事,专恃国家之力,固无论已。而学校、工场,由于民间自谋者居多,十数年间,顿增十倍不止。其进步之速,为古今中外所罕见。现全国男女,几无人不学,其日用所需洋货,几无一非本国所仿造,近且贩运欧美,以争利权。”[40]同时周学熙也认识到,“坐谈不如起行,空言劝导不如实行提倡”,“欲兴工艺,非设专局不能收效”[41]于是是年农历九月,在天津旧城东南隅的草场庵,创办了直隶工艺总局(图3-16),以“括全省工学界之枢纽,以创兴实业为宗旨”,[42]作为“北洋官营实业之总机关”。直隶工艺总局附属的机构主要有高等工业学堂、考工厂、实习工场等,周学熙认为,“工非学不兴”,而“学非工不显”,因此主张“工学并举”,于光绪三十年九月,在教养局移交房屋内成立实习工场。实习工场以“募中外各专门技匠,招官费自费工徒,实地练习,制成各种品物,行销远近以培植工业,推广各省,俾国无游民,地无弃材”为宗旨[43],实习工场的目的,不仅注重产品的制销,更注重技术传授。它招收12 岁至22 岁官费自费工徒进场学习,工徒毕业后回到各地传播技艺。其设置的科目有织布科、织巾科、染色科、彩印科、木工科、制皂科、窑业科、图画科等。通过实习工厂培养出织染、木工、胰皂、窑炉、图画、刺绣、提花等十二科工徒六七百人;自费者两三百人,其中不少人来自京旗、奉天、蒙古、察哈尔、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广东等省份;毕业后七百余人发给凭照,有一百多人分赴直隶或外省充作工师、匠目。
图3-16 直隶工艺总局
图3-17 中国近代学制史料
直隶工艺局的总办周学熙看到了工业学堂培养的人才“理论多而试验较少”“大抵因习其理而不习其器,则终无真切之心得”的弊端,因此主张“工学并举”培养人才,使实习工场“与工业学堂联络一气,以工场为学生试验制造之所,以学堂各教员任工徒讲课之师”[44]。直隶工艺局的这种教育模式,培养了很多职业技术人才,也为后来的职业教育提供了一定借鉴意义。
在科学与实业方面,周学熙认为:“科学与实业如影随形,为国而思握实业之霸权,必有通于各种科学之人才,然后旧者可图改良,新者可期发达。此泰西富强各国之公例也。”[45]所谓“学堂为人才根本,工艺为民生至计……工艺非学不兴,学非工艺不显”[46]。从而揭示了振兴实业与教育的内在逻辑关系。直隶工艺总局建立后,该局十分注重对专业技术人才的培养,主张发展工业,必须结合相关的实业教育,周学熙曾坚持认为:“方今为商战之天下,各国以商战实皆以学战,每办一事必设一学,故兴学为振兴工商业之基。”[47]见图3-17。
在教学和实践方面,周学熙曾这样主张:“办学堂及考工厂二事,以学堂习其技能,以考工生其观感,大要在开导商情,使之奋发指示工作,使之改良,祛其隔阂,使之通情,精聘技师,使之咨访,设法保护,使之尽力筹民销路,使之畅行,以此数义为主。”[48]考工厂是直隶工艺局为使“全省绅民勃兴工业思想”而设立的具有陈列性质的展览馆,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起到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而“学堂为人才根本,工艺为民生至计,二者固宜并重,而讲求之道亦属相资”[49],“工非学不兴,则教育宜重,学非工不显,则仪器尤先”[50]。“教育之事关系我国人才之兴废”[51]。直隶工艺局非常重视人才,因此通过开办各类学校,派人出国、出省学习等方式来教育培训人才。这期间对于陶瓷教育的举措从下面的一则史料便可窥知一二。
近来,在地方志发现一则史料——《工艺总局选派磁州工匠赴江西学习制磁详文并批》,原载国家图书馆藏历史档案文献丛书《北洋公牍类纂(正续篇)》。原文内容为:“为详请事,窍照职局前经函各省商务局代购各省土产寄送来津,以备陈列比较。兹准江西省来电,称代购土产各件现以办齐,约计价款五百两,俟开河后派员解津等语。职局当将前项价款欵银五百两即交商号,如数兑去。惟查江西景德镇瓷器,为中国出产大宗,其制法之精工,非他省所能及,即外洋亦堪称羡。现在直隶磁州产有磁窑,前经该州解送各磁器来津,交考工厂陈列试验,均系粗瓷,不堪入目,亟应改良,以辟利源而广销路。现拟一面电商江西周道学铭,派员考查景德镇磁窑办法,一面致函磁州岳牧,传谕窑董选佣本地老手工匠,自制坯以至成器上等聪明勤敏者各一人,并带造磁之石料、土料等各一百斤,于明年正月来津,由职局派员带往江西学习,并将磁州质料与江西所产比较试验,一俟验有把握,即延雇江西良匠带回指授,仿造并拟。俟该匠将江西细磁考求得法,后再参仿西式制法。至该工匠等所需川资辛工等费,均拟由职局筹给,以资提倡。如果试行有效,洵为直隶一大利源。除分别函电妥办外,所有职局汇寄江西代购土产价款并拟选派磁州磁窑工匠携带料质,前赴江西学习考验,以期改良.直隶磁业。缘由理合,具文详情。督宪袁:批据详己悉。江西景德窑名闻中外,该局拟选派磁州工匠前往学习考验,系为改良直隶磁业起见,关系甚重。应准如议照行,仰即遵照缴。”[52]以半工半读的形式,采取“每匠一名带教艺徒若干名”,实行包教包学。“如学不用心专一,久无进步者,将该匠、徒分别惩儆;其专意用功,技艺精进,能与工匠同工之徒,提升为工匠,酌加工食;其特别者,并可递升为匠目、员司”。[53]此种举措与早期的蚕桑总局为鼓励纺织所制定的《浙匠豫徒各条规》[54]的内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该条规中更是明确地规定了每名纺织工匠教会一名合格幼徒,师傅和徒弟各得奖银二十两,并根据所教授纺织技术的难易程度酌情增减奖银。这种工艺传授模式虽有一定的封建专制和资本主义的习气,但在那种特殊的历史条件下,这种授业模式确也发挥了特定的历史贡献,这种特殊时期采用特殊的教育模式的思想,对社会与经济发展转型的当下,仍然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