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直觉——“冥会、妙会”,“返本还源”
修行、修道的目的是契会真如,觉悟自性。真如、自性也就是“道”。来自道家的这个“道”的概念被南宗广泛的利用,有时与“理”通用,在很多场合被当作是修行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在有的场合也作修行的准则、方法使用。普愿认为人的感官对它难以感受,人的语言对它没法描绘。他说:“真理一如,潜行密用,无人觉知,呼为渗智,亦为无渗,不可思议。等空不动,性非生死流。道是大道,无碍涅槃,妙用自足,始于一切行处而得自在,故云于诸行处无所而行,亦云遍行三昧,普现色身。只为无人知他,用处无纵迹,不属见闻觉知。真理自通,妙用自足。大道无形,真理无对,所以不属见闻觉知,无粗细想,如云不闻不闻,是大涅槃道。者(这)个物不是闻不闻。”这里的“真理”、“大道”都是指真如佛性、自性,认为它永恒存在,虽是万有的本源、本体,并且也是人达到觉悟的根据,但它超越于人的普通感觉和认识之上,如同实相空寂,是不能用世俗之心忖度,用语言表述的,自然是无所谓闻与不闻的。对此,弟子感到困惑,问:“大道不属见闻觉知,未审如何契会?”他回答:“须会冥契自通,亦云了因,非从见闻觉知。有见知属缘,对物始有。者(这)个灵妙不可思议,不是有对。故云妙用自通,不依旁物,所以道通不是依通。事须假物,方始得见。所以道非明暗法,离有离无,潜理幽通,无人觉知,亦云冥会。真理非见闻觉知,故云息心达本源,故号如如佛,亦云本果,不从生因之所生……亦云正因,了六波罗蜜空,即物拘我不得。”在有的地方他教弟子通过“冥会、妙会”去“会道”。(《古尊宿语录·普愿语录》)天台宗把佛性分为正因、了因、缘因三种佛性,正因指中道实相、本具佛性,了因是通过禅观领悟实相而得的智慧,缘因指一切善行。普愿说的“了因”实际是将正因与了因合并在一起,认为它既不可用语言表达,也不可通过“见闻觉知”而被人感知,是只能通过“冥契”、“冥会”、“妙会”体悟到的真如之道。达到这点,就是“息心达本源”或“还源归本,体解大道”。他说这种修行“不可思量得”,是自然无为达到的。至于什么是“冥会、妙会”,他回避正面回答。[28]大概是在心中排除万有、差别前提下的一种神秘的直观、冥想吧。其方法,若按南宗的“无住”的理论,既可通过禅观,又不局限于禅观。
普愿因为回避正面回答觉悟之道或修行方法的问题,在传法语录中有不少模棱两可和模糊不清的地方,有时干脆用动作来暗示。一日,东西两堂因为争夺一只猫而发生纠纷,普愿出来处理此事,对两方说:“道得即救取猫儿,道不得即斩却也。”众人无对。他便把猫斩杀。赵州和尚从外而归,普愿向他提起此事,赵州便立即脱下鞋子放在头上。普愿表示:“汝适来若在,即救得猫儿也。”这就是禅宗史上著名的“南泉斩猫”的公案。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说,出家人争夺一只猫是忘记自己身份,本末倒置,而赵州将鞋置于头上,正是表达了这一点,因而得到普愿的赞许。一次上堂说法,普愿问众人说“不是佛,不是心,不是物”有没有过错?赵州和尚什么也没说,“礼拜而出”。对此,普愿向众僧说“他却领会老僧意旨”。[29]
普愿在池州南泉山传法,晚年得到州刺史陆亘的支持。陆亘(764—834),《旧唐书》卷一六二有传,曾任访户部郎中,后历任兖州、蔡州、虢州、苏州、越州刺使兼浙东观察使,在太和七年(833)任宣歙观察使(《旧唐书·文宗纪下》)。池州治秋浦县(今安徽贵池),唐后期隶宣州(治今安徽宣城)。大概在陆亘任宣歙观察使时把普愿接到州治所在地,向他问法,对他给予优遇。不过时间不长,第二年二人先后去世。陆亘自称“薄会佛法”。普愿问他一天到晚做什么,他用禅语回答:“寸丝不挂。”普愿对此尚不满意,认为他“犹是阶下汉”,意为尚未得自在为主人。[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