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陈遵备专车,又派四名兵士,护卫严子陵前往天禄阁献书。他深知《周礼》之重,又怀疑九江郡邸窃书案为人蓄谋,故而不得不多加防范。
哀章在天禄阁阶下迎候。献书马车一到,他热情地把严子陵带上校书房。
校书房的窗帘遮挡严实,室内昏暗阴森,四壁堆满古籍,有一人在书案旁正襟危坐。此人不是刘向,是刘歆——他是今天接受献书的主角。刘歆身份特殊:其一,他是刘向的儿子,皇帝命他襄其父典校“中秘书”。其二,刘歆入天禄阁前曾与王莽同为黄门郎,二人关系密切。其三,刘向年事渐高,日常事务均交刘歆主理。因此,天禄阁的实权,掌在刘歆手上。
严子陵感觉这里不像献书之所,倒像一处私谋密室。不过,严子陵相信翟方进的安排,没有太多顾虑。他双手捧着《周礼》金匮,庄重地递向刘向——他并不认识刘向,错把眼前的刘歆认作刘向。
刘歆一副酸腐相,态度冷漠,并未伸手来接,只使唤哀章将《周礼》送书库入册。哀章接过《周礼》金匮,退出校书房。
刘歆没请严子陵坐,只轻描淡写地问些江南风情,对《周礼》事更是一字不提,片刻便遣人送客。
严子陵被刘歆弄得莫名其妙。
送客的仍是哀章。哀章把严子陵送到天禄阁阶下,说,《周礼》隐世几百年,唯存这一孤本,实属珍稀,学弟献书有功,敬候皇上褒奖吧。
严子陵见哀章说话时两眼闪烁不定,面上似笑非笑,觉着这事有点蹊跷。他仿佛被人带进雾霾里,眼前灰蒙蒙的,预感很不妙。
事实固然如此。那天,九江郡邸的窃书案,正是哀章的蓄意图谋。
哀章与他的梓潼乡党密谋,想以引蛇出洞之计,让严子陵远离郡邸,并把他拖在酒肆,再由乡党窃取《周礼》。此计如果得逞,哀章便可以己之名,向皇上献书,获取功名。
不料那日郡邸的水桶脱箍,导致厨子返回来修水桶,突与梓潼乡党遭遇。凑巧又遇官兵巡街路过,策马追盗,终使阴谋落败。
后来,氾信到天禄阁找刘向,遇到哀章。氾信缺少防人之心,把翟方进安排严子陵献书一事,向哀章道了个一清二楚。
机会失而复得,哀章岂肯放过。他把献书一事包揽下来,经过一番周密操纵,终于顺利实现了预期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