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如何武所料,王莽终究按捺不住政治野心,他用谶纬符命肇端,跨出了篡汉自立的第一步。

平帝元始元年(1)正月底,王莽附会《尚书》记载的越棠氏向周天子敬献白雉的古例,暗示益州边郡一个官吏自称越棠氏,向朝廷献上一只白雉、两只黑雉。王莽党徒群起鼓噪,为王莽歌功颂德,请求元后封赏王莽,以上应古制,下顺天心。二月初,被逼无奈的元后效成王封周公,加封王莽为太傅,号“安汉公”,益封二万八千户。王莽的封号之高,封邑之大,远超刘邦时的萧何和宣帝时的霍光,成为汉王朝历史上的第一人。

王莽篡汉的舞台至此已足够稳固坚实。

行将自立的王莽,急需一批忠诚而具才干的人来襄助他。王莽想到了刘歆。他任刘歆为羲和(王莽新设置的官职),封红休侯,让刘歆掌典“儒林史卜之官”,使刘歆成为汉朝儒学的最高权威。

刘歆善文不善政,王莽反复盘点权衡之后又想到了严子陵。

经历这次宫廷政变,王莽自以为对严子陵了如指掌:严子陵至今仍是政治新人,与朝中官宦瓜葛甚少,不可能也无资本结党营私;严子陵在他落难时拔刀相济,献计谋且周旋于南阳与京师间,足见其忠诚;严子陵有独到的治国襄政见解,理事勤勉,可为臂膀。王莽决意授严子陵为尚书令。

在西汉末期的官制序列中,尚书令属内朝官,是皇帝近臣,其地位与外朝官九卿相当,位在重臣之列。

在请元后下达任职诏书前,王莽授意家丞到严府,察询严子陵身体是否痊愈。王莽吩咐家丞,若见严子陵身体康健,可故意向他透个口风,让他有所思想准备。

严子陵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他将经商所获资产,除尚冠里一处宅第外,都悉数转移至会稽余姚。

待王莽家丞走后,严子陵给王莽撰就书信一封。正在他考虑是自己亲自去送还是托人转送时,哀章来了。

哀章闻知严子陵将出任尚书令的内幕消息,以看望同学之名,趁早赶来巴结。哀章在天禄阁做雠校多年,刘歆只管自己升官,不顾手下前途,所以他至今还在原地踏步。哀章以为严子陵肯定没有察觉以前自己对他的陷害,想尝试着走一走严子陵的门路。他想严子陵重情义,必会念同学情谊,让他暗室逢灯。

主宾在客堂落座后,听了哀章的三言两语,严子陵便猜出其用心。严子陵暗喜,哀章不请自来,正好借他一用。

严子陵说,难得学兄光临寒舍,欢迎。

哀章说,学弟身体调养如何?

托学兄的福,好了。严子陵起身在客堂里踱方步一圈。

哀章拱手道,听说安汉公要授学弟尚书令之职,哀章特来道贺,今后还望学弟多多提携。

一定,一定,学兄市面灵通啊。

听红休侯(指刘歆)说,明日安汉公要召红休侯和学弟对策。

严子陵故意面呈难色说,是啊,可事有不巧,明日有一南阳客商来谈玉器买卖,我脱不开身。

哀章好生奇怪,问,学弟你是做尚书令重要,还是做买卖重要啊?

严子陵说,尚书令要做,买卖也要做;做了尚书令,更利做买卖。这个学兄一定懂吧?

哀章随口应和,我懂,我懂。哀章心里妒忌,这个严子陵,何来此等好运,升官又发财,还如此放肆。

严子陵随手递给哀章一个信札说,我已拟就对策一封,有劳学兄将此信带给红休侯,明天红休侯去见安汉公,烦请他转呈。

哀章连忙点头答应,接过信札离开严宅。

哀章回到天禄阁,马上去见刘歆。哀章怕刘歆生疑,谎称此信是严子陵差家仆送来,家仆告知明日严子陵有重要商贾接待,已拟就对策一封,特请红休侯转呈。

刘歆接过严子陵的对策信,骂道,狂妄之徒!他很想窥探信中内容,但信札加了泥封。他又骂道,小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