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严家来了一位客人,是乡里的三老。三老在亭长的陪同下,轻车熟路地走进夏荷庄。

三老开门见山不绕弯,对严子陵说,听说严公子在外买卖做得红火,能否捐些财资为家乡做点好事。“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

三老善言,他用司马迁的话,为迷茫中的严子陵点亮了一盏灯,把他的心说活了:是啊,人若富贵了不回家乡,犹如穿着锦衣走夜路,有谁知晓你的富贵你是谁。捐些钱财,为家乡做些好事,正可填补心头的空虚。严子陵爽快应下三老的请求。

于是,严子陵出钱,三老督工,一举在家乡造了七座桥。四邻八舍的乡亲,人人都夸严子陵好。

县令获悉这一善举后,命人用八抬大轿把严子陵请到县衙宴会。

㸑筒热老酒,推杯换盏,几番客套,很快,一席人都有了七分醉意。

兴头上,县令对严子陵说,《礼记》云:“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严公子真君子也,耗巨资,造七桥,惠及乡民,卑职无以为报,今日我连敬严公子七碗老酒,以表感谢。县令说完,咕噜咕噜一气喝下七碗老酒。

严子陵被感动了,说道,《礼记》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廷敬我七碗酒,我再为明廷造七座桥。

众人击掌叫好。县令提议所有陪席的僚佐,同敬严子陵三碗老酒。严子陵心情畅快,说,我与诸位共饮。咕噜咕噜咕噜,也连下三碗。

放下酒碗,严子陵心高气豪地对县令说,已造七座桥,再造七座桥,七七四十九,我要为家乡造四十九座桥。

好!众人举杯喝彩。

第二天,严子陵醒来后,满嘴还存酒气。妻子梅李陀为他送来醒酒暖肚汤,对丈夫说,三老说你昨晚醉酒狂言了。

醉酒狂言?我说了什么?

三老说你要再捐资造桥,一直造完七七四十九座桥。

我真这么说吗?

梅李陀说,你自己去问三老。

唉!这个㸑筒热老酒,真厉害!严子陵拍了一记仍晕乎乎的脑门说。他细细一算,七七四十九,已造七座桥,还需再造四十二座桥,这笔资财倾囊也不够啊。他摇头说,喝酒误事。他似乎有点后悔。

三老上门来了。三老问严子陵,昨晚宴席上对县令夸下海口,说要造七七四十九座桥,县令嘱我要个准信,严公子是酒醉之言,或是真心所至?

三老这话问到了严子陵为人的点眼上。严子陵想了一想,对三老说,孟子曾赞颂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我自幼长在舜帝故里,舜的品德感化于心。请三老回禀明廷,严光昨晚是醉了,却是酒后吐真言,一字不会含糊。

三老劝道,严公子,醉酒狂言,不必当真,请三思而行。

严子陵说,醉酒狂言亦是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