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宏庆幸自己请对了先生,即时,他吩咐家仆斟酒、上菜。

他起身,举杯,庄重地对诸公子说,子陵先生少有高名,献策保大堤,辩难气文学,师从陈孟公习得一手好剑,年轻时在九江精舍讲学声震儒林,后赴长安与成帝对策,为大臣献谋,又经商做买卖足迹遍天下,还拒绝新朝皇帝高官厚禄,如此殷实阅历,足够你们学上几年。你们啊,不要学我辈尚武轻文,但也不要光做书虫,将来你们应当善谋兵,亦善谋政。来,诸位请举杯,同敬子陵先生一杯拜师酒。

严子陵引身压手道,且慢,邓公在上,严光今生有缘与诸公子相识,已是平生之大喜,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故严光不敢为人师,只愿与诸公子互为师,互为友,学众人所长,补自己所短,互学互鉴。

邓宏说,子陵先生,师父就是师父,怎可师友相称?

严子陵说,请邓公放心,该我讲的学问,我定会尽心讲,不过讲学不一定拘泥于师徒关系。

任凭邓宏如何劝说,严子陵坚辞不受。

邓宏以为,严子陵“不敢为人师”,或许是他担心自己的敏感身份,有碍诸家子弟成长,亦或许出于他自己的“避祸”之虑。

其实,严子陵“不敢为人师”是另有远见。他看准这是一群卓越绝尘的子弟,这是一群能中兴汉室的栋梁之材,只有避师名,才可取其实,才能让自己更自由地向他们明道,也才能让他们更自由地迈开奋斗步伐。严子陵要的就是这种“不图为人师之虚名,唯求师人之实效”的理想效果。

若此,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您是我们的大哥。刘縯坦率地说道。

严子陵说,师与徒,兄与弟,终有羁绊,不如直呼其名,来得实诚爽快。

自此,严子陵与邓、阴、刘诸公子不囿任何礼数,只呼其名。唯独阴兴执意称严子陵为先生,严子陵只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