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子道来到北军驿馆,向严子陵施过礼,递上侯霸的信札,说,侯公听闻先生到了,本想立刻诚切前来拜访,囿于朝廷典章礼制,有所不宜,愿望能在天黑时分,委屈您老过去叙谈。

侯霸的态度与托辞,使严子陵联想起途中阴兴所述朝中事及侯霸的表现,他感觉自己的这位旧友,位高权重之后,也圆滑世故起来了,长此以往,难免变腔走调。他不由愠容挂气,将一把竹简扔给侯子道,示意其执笔。他口述回信说:“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君房足下:你位至三公,很好。身怀仁德,辅以正义,必能获得天下百姓的喜悦和欢迎;阿谀奉承,顺随皇帝,只会得到身首异处的下场。)侯子道写毕,问,就这两句?可否添加几句?严子陵调侃道,你以为这是买菜,可以争多嫌少?

侯霸收到回信,读后细想,严子陵真是狂妄至极,他这“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的警告,不光对我侯霸,分明也是对着皇帝所言。他马上将信札转呈光武帝刘秀。

刘秀阅后,笑着说,这个狂奴,还是过去那个样子啊!

当天,刘秀乘坐舆驾亲临北军驿馆。

严子陵明知舆驾亲临,仍自躺在床上假寐不起。刘秀走进卧室,坐在严子陵床边,摸着他的肚子说,哎呀,好个子陵啊,难道就不能出来助朕治理国家吗?

严子陵依然闭着眼睛不理不应。过了好久,他才睁开眼睛,注目端详着皇帝说,从前有唐尧这样德行卓著的帝王,也有巢父许由那样洗耳不从的高士。天下之大,士人因各种缘故,读书的读书,做官的做官,种田的种田,经商的经商,各行其是,各择其善,相安无事,只要天下太平,岂非甚好,皇帝何必相逼呢?

刘秀说,子陵,朕竟然不能让你顺从!他叹息着登上舆驾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