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严子陵在南宫,与光武帝刘秀“论道旧故,相对累日”,让侯霸很不安。午时,侯子道通报说,皇上把严子陵弃在铜马殿,独自回了却非殿,这让侯霸稍稍安心了一些。侯霸虽不知道铜马殿里发生了什么,但凭他对皇帝和严子陵的了解,料是严子陵的狂傲冲撞了皇帝,而且这次还冲撞得不轻。因为,皇帝有肚量、有忍心且城府深,通常情形下,不至于做出这般举动。
这几天,侯霸一直在想,只要严子陵允诺皇上留在洛阳入仕,那么自己的大司徒迟早都是严子陵的。他心里很清楚,与严子陵相比,无论学问、才干,还是与皇上的关系,自己都不及他。
细细想来,侯霸发觉自己也有优于严子陵的地方。其一,自己素来谨小慎微,善察言观色,变通理事,能遂皇帝心愿;严子陵性耿介又好直言不讳,相处久了必惹皇帝厌恶,他若当官能当多久,没有性命之虞已算万幸。其二,自己才入花甲,尚在年富力强之列,而严子陵年长自己七八岁,瞧着红光满面,终究已近古稀体魄。
想到这些,侯霸自我宽慰些许。不过,他心里的坎总难迈过。只要严子陵在洛阳一天,他就寝食难安。
申时,光武帝口谕,酉时正在显亲殿私宴严子陵,宣侯霸作陪。
侯霸接到口谕,心中又是一番倒腾。他想,午时还说皇上丢下严子陵走了,这才不足两个时辰,又传皇上要在显亲殿私宴严子陵,这般反复意味着什么?显亲殿是皇上招待家眷亲戚的殿堂,不是任何人都有福分和资格,对一个外人而言,那是至高礼遇,可见皇上把严子陵视作家人一般。侯霸转念又想,皇上宣我去显亲殿作陪,至少对我还很信任,或许也是皇上对我的礼遇和奖赏。
傍晚时分,侯霸来到显亲殿门前候驾。片刻,光武帝刘秀和严子陵从章华门走来。
侯霸跪地行礼:臣侯霸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秀说,免礼。
侯霸起身向严子陵施礼,侯霸见过子陵先生,先生一切安好。
严子陵还礼说,久违了,君房安好。
礼毕,刘秀和严子陵并肩,侯霸在后,三人步入显亲殿入席。
显亲殿虽灯火明亮,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富丽辉煌。严子陵内心不禁称赞刘秀的节俭之风。
刘秀提醒道,今日我们相聚,只管喝酒品菜,免去君臣之礼。
侯霸说,谢陛下。
伺者喊,斟酒,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