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新野城郊的“泌水庄”，邓宏设晚宴，为严子陵接风洗尘，同时召集他的晚辈前来拜师敬酒。

严子陵在邓宏陪同下，向庄园的“嘉讌堂”走去。离家前，父亲曾向他描摹过邓公晚辈们的相貌及性格特征，他们的形象在他心中早已活龙活现。父亲还说南阳名儒孔休，曾应邓公之聘到泌水庄讲学，结果没讲半天，竟被这群聪慧顽皮的孩子轰出堂来。他想象着老先生当时的窘态，臆测自己将要迎来的场面，不禁冁然一笑。

邓宏的公子邓晨、族侄邓禹、侄孙邓奉已在门口迎候。

说是迎候，实是挡门。

挡在前面的邓禹，菱形脸，腮骨突而圆，新野神童，十二岁时就能将《诗经》倒背如流。果然，他上前一步行礼拦路，劈头便问严子陵：孔子论《诗》，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按孔子的意思，一个人读《诗》，若不学《周南》《召南》，就好像面对墙壁站着一样无法前进啊。可是，我读《周南》《召南》，多见吟唱周代婚姻、服饰、采集、渔猎与家畜饲养、饮食烹饪等民俗之句，请问长者——他不情愿称严子陵为先生，圣人是否有点夸大其词？

严子陵心头一震，这位年方十三的舞勺少年，竟敢怀疑圣人之论有“夸大其词”之嫌，足见他不盲从和迷信圣人圣言，具有独立思考的人格品性，不愧有“新野神童”美誉。

圣人所论当然无错，只因邓禹理解有偏。严子陵回道。

邓禹一愣，疑问，偏在哪？

我不是你的先生，答与不答，得看我兴致，是否？严子陵笑着摊开双手反问邓禹。

严子陵的别样风采，令邓禹刮目相看，他不由自主欠身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