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翟方进自责虑事不周,帮了倒忙,让刘歆钻了空子,以致严子陵献书无功,反遭牢狱之灾。
翟方进和陈遵合力营救,未见成效。戴圣去世了,再无直接有力的证人与证据,戳穿刘歆贪墨发现《周礼》之功的卑劣伎俩。按理,他们自身亦可举证,但凭他们与严子陵的关系,显然已置身事中。在这人际关系错综驳杂、舆论反复无常的朝廷中,他们若出面举证,不仅难服朝臣,还会引火烧身。
不过,京兆尹的影响力不容小觑。翟方进参与救人,把廷尉府搞得很被动。廷尉府陷入抓人容易放人难的境地。倘无辜抓人又无故放人,廷尉府怕失颜面,还怕受抨击。于是,只好暂且不判也不放。
无奈之下,陈遵千里奔波,往返京师与广陵间,要来了陈参给王莽的亲笔函。
王莽本不爱管这种与己无关的事,但碍于先生书信说情,只得出面疏通。王莽一出面,事情立现转机,廷尉府判严子陵无罪释放。
严子陵偏不肯出狱,斥廷尉府滥用汉律,扬言活要活个干净,死要死个清白,非要讨个说法,否则宁可将牢底坐穿。
廷尉府罕见这般狂悖之人,但碍于王莽面子,不好发作,遂以“欺谩罪”判严子陵“官府居作”。
这下,无罪变有罪,严子陵更不肯出狱了,是陈遵硬把他拖出了牢门。
“官府居作”为秦汉时一种劳役性质的刑罚,用来处罚犯有轻微罪行的人。被判“官府居作”之人,由廷尉府罚其到官吏家做杂役(一般会罚给出面担保的官吏家),杂役的时间长短,全由这家官吏自主,短的一旬半季,长的半年一载,实质与释放几无差异。
严子陵被廷尉府罚到王莽府中“官府居作”。
王莽比严子陵大六岁,仕途已进阶到相当层级,这对一介布衣的严子陵而言,可谓到了仰望的地步。
入王府前,严子陵以为王莽会认他做个师弟,从而免了他的“官府居作”。让严子陵想不到的是,入王府后,王莽对他以宾客相待,谦恭又尊重,王府上下也都尊称他为先生。
王莽跟严子陵交往不久,深感严子陵学养深厚,很欣赏他敢作敢为、直言无忌的性格。严子陵对王莽也有好感,他认为王莽尊重儒士,为人谦虚,理事勤奋干练。自此,二人关系日渐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