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圣旨,严子陵无动于衷。他不接旨,却要前来传旨的阴兴帮他雇一辆马车来。马车一抵北军驿馆,他二话不说,径自登车南驰。马车悠悠穿过大街小巷,严子陵撩起车帘,晃着头,唱起家乡的马灯调:哎格楞登哟……

却非殿的朝会早已散去。刘秀伫立在殿外的丹陛上,身旁围着邓晨、邓禹、阴识、李通等一班舂陵旧部。君臣们若有所盼。

阴兴疾步奔来。刘秀不顾皇帝身份迎上去问,真走了?

真走了。

派了安车吗?

先生喜欢马车。

刘秀怅然若失。少顷,他下旨,赐帛五十匹,安车追随礼送之。阴兴领旨去办。

李通嘟哝说,严光傲慢,竟敢拂天子颜面,陛下该把他捆在洛阳,让他效劳汉室,不由其逍遥,以绝天下士子学他坏样。

邓禹却不然,他赞道,陛下此举无疑向天下昭示了敬贤礼贤的诚意,不啻千金市骨,必将招徕更多有识之士效劳汉室。

刘秀凝视南方,心已释然。他理解严子陵为何甘心情愿自灭他祖父寄托的丞相梦,而铁了心坚守他母亲寄予他的人生信念;从严子陵身上,他悟到孔子“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真谛,何止于人,于朝廷、于国家亦是同理,严子陵概论的以柔治国、刚柔相济的理念,其根基就在于信。

子陵之气节,何人能及?

刘秀说完,面南深情一揖,高呼,先生,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