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月×日
2025年09月10日
19××年×月×日
真奇怪。现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当我回想起阿尔巴特广场上的那个惨剧时,在我的视觉记忆中首先复活过来的却是一辆电车。不过这电车不是我当时所看见的那辆,而是另外一辆,是在我见到这个惨剧前很久所发生的一件事情时保留在我的记忆里的。
今年秋天的一个深夜里,我从斯特列士涅夫乘最后一班电车回家〔38〕,回到莫斯科来。电车在开近那荒无人烟的旷地时出了轨。我们为数不多的乘客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把电车弄回到轨道上来。那时我觉得,电车是多么巨大有力,人们跟它相比之下是多么渺小可怜!
我想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这历时很久的感觉会比不久以前在阿尔巴特广场上所体验到的更强烈、更深刻地留在我的情绪记忆里呢?
还有一种同一性质的怪现象。当我想起那躺在地上的乞丐和弯腰看他的那个不知名的人时,我想的不是阿尔巴特广场上的惨剧,而是另外一件事:很久以前,我碰到过一个塞尔维亚人,他伏在一个猴子身上,这猴子在人行道上躺着,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这个贫穷的塞尔维亚人眼里满是泪水,他正在把一块很脏的果子糕往猴子的嘴里塞去。显然,这个场面比乞丐的死更使我感动,给我留下更深的印象。所以当我现在回想起街头惨剧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死猴子,而不是贫穷的塞尔维亚人,也不是那个不知名的人。如果我必须把老乞丐惨死的场面搬到舞台上去,那我要从我的记忆中去汲取的,就不会是和它相符的情绪材料,而是另一种情绪材料——这种情绪材料是在这惨剧发生以前很久,在另一种情况之下获得的,其中有着完全不同的登场人物,就是塞尔维亚人和猴子。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