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来了?”郑宇打开门。

“做什么了?”我藏起眼睛低着头,抱住他的腰走进屋里。

心情霎时安定下来,他没有异状,很好。

知道我懒得做饭又不经常按时吃饭,郑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厨艺水平突飞猛进。不吹不黑,一般饭馆的大厨真的赶不上我男朋友的厨艺。

“尝尝这个。”郑宇给我夹菜,手腕处银光一闪。

“那是什么?”我用筷子指指他的手腕。

“手链。”他神色淡然,翻开衣服给我看。

略粗一点,款式完全一样的一条链子。

“你和林洋见面了?”

“没有。”

“撒谎!”

“你怎么了?”

我冷冷地笑起来。在我的笑声里,郑宇的表情突然有点慌乱。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加班,跟同事一起吃的饭。”

“哪个同事?”

“关你什么事?”

“你的手套呢?”

又来了,他冷下来,就是这种面瘫一样的表情。探寻的,笼罩雾气的,深不可测的,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你,就好像在他面前的林海是个白痴。

我忍不住鼻子一酸:“你跟林洋出去了是吗?”

他好像一下被点燃了:“你发什么神经?”

“她全都告诉我了,”我的眼泪大颗滴下来:“你的手套,你们的手链,是定情信物还是怎么着?你们旧情复燃也得告诉我啊?我退出总行了吧?”

郑宇走过来紧紧抱住我:“你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你告诉我好吗?”

“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一把推开他,奔向大门。

“你给我站住!”郑宇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向卧室:“今天你哪里都别想去!老老实实待着,明天我带你回叔叔阿姨那里。”

“哼,带林洋回去吧。”我拼命挣扎,被他推到床边。

床头柜上海尔芙拉事不关己地盛放,郑宇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明白我要做什么,过来想阻拦我。快他一步,我探身把那瓶狠狠甩在地上。陶瓷碎片,塘泥和花枝纠缠在一起,污水在地板上迅速漫延开来。我的胸腔不知为何一阵闷痛,郑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足有三分钟,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眼睛漆黑的深不见底,目光笼罩着我,我无处遁逃。

郑宇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我顿觉天旋地转,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碎片刺进膝盖,奇怪却不怎么疼。小海的花离我很近。花瓣上糊了泥巴,仍然是一副清雅又温柔的样子。不知怎地,我很想念林洋。我想念她的黑发和笑容,想念她纤细的脖颈和温暖的体温。可是那是小时候的林洋,是弱小的、从来不曾背叛我的林洋。

于是我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郑宇的家。

房间很黑。月光顺着窗棂溜进来,我看到林洋安静地躺在床上。她有那么长那么美的头发,在月亮的光芒里浮动,就像是海尔芙拉的荷叶托着娇嫩的花朵。

我猛地走上前去,扑到她的身上。一声闷哼,她挣扎,我重重撞向桌角。桌上盛放海尔芙拉的大碗承受不住,砸在我和林洋身旁。我们身上都是塘泥和污水。手下是她脖颈的柔滑触感。

那夜的记忆在我面前涌现。她的脖颈非常温暖,她漂亮的四肢在我身下疯狂地颤动。蓝色的血管决堤河流一般漫延,我几乎控制不住。过了多久,手下的潮水退去,河流渐渐干涸不复跳动。我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长发已经被水打湿,一缕一缕黏在她的脸上。我的,已经死去的,永远美丽的海尔芙拉。

“郑宇……”那边没有回音。

“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我杀了她……”

“我杀了姐姐……你别恨我,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只觉得全身寒冷。

我第二次杀死了她。

郑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把抱着自己膝盖脸埋在双臂里的我揽进怀里。我抬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真真切切的心痛。

我的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林洋,早就死了,对不对?”

郑宇把我的脸埋进他的胸膛。我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坚定又有力,和他的怀抱一样,是我最有力的镇静剂。

他没有回答我。

“可是她又活过来了……不对,她又被我杀死了。你看,她在那边。”

我一点一点扭头。一片狼藉的地上,只有破碎的碗和和着污水塘泥的海尔芙拉。

“她不在?她没死?”我大喜过望,推开郑宇在屋子里四处寻找:“林洋,你快出来!”卧室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里没有。我回身看郑宇:“林洋,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郑宇站着没动,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悲哀和心疼。

我突然就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短发已经长到肩膀,刘海下面,我头疼欲裂:“怎么回事?”

“面对现实吧林洋,”他走过来托着我的脸,“这段时间林海从没在你的世界里出现过。你只是太想她了,那都是幻觉,好吗?”

我想反驳他,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情,“你叫我什么?”

“林洋。”

我整个人僵直不动。

“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