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虽然内心的折磨是从7月就开始，演练了无数遍，却在真正面对这样一种时刻的时候没有任何用途。唯一的进步只有胃不再剧烈收缩，不然顾清就要一边哭一边干呕，画面想想都动人。东西扔了其实也没什么用，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回到宿舍，顾清一抬头，还是觉得桌子的左上角摆着自己和何韵的合影，那张敷着海豹面膜的合影，还有在海底捞的合影。当时顾清头发及腰，何韵也没现在这么胖。
冯艺总是在顾清找她的时候就及时出现。
“说再见不容易的。全世界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就是一个书包扔了都不习惯，更何况是人。”冯艺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没那么久但是足够痛很久的感情。当时分手的时候冯艺要死要活的，每天都在精神自虐。现在顾清就是同样一个状态。
“我这一次才觉得以后不会见到他了。”顾清眼睛是模糊的，还是动了动手指就打下这几个字，“今天经过大雁塔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不能再见他了。见了面我就会求他，哪怕他不喜欢我，跟我在一起仍要出去玩仍要出去找小姐，我也愿意的那种。”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到了最后总是开始高姿态的那一方，因为感情而变得卑微。“所以我想，东西还是直接都寄给他吧，这样也就没什么理由再见面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还留恋他。”顾清希望自己的苦都有人可倾诉，但是何韵会知道的，永远不能有这些。
“没那么容易好的，真的，因为难过得没办法。”
“何韵之前不止一次地觉得我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有钱花才好了这么久，分手之后我也觉得可能我就是这样。但是我现在还是难受得不行。什么钱不钱的，难受就是难受，跟别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荷西问过三毛：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三毛说：如果我不喜欢的，百万富翁也不嫁；如果我喜欢，千万富翁也嫁。
荷西说：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嫁有钱人。
三毛说：也有例外的时候。
荷西说：如果跟我呢？
三毛说：那只要吃得饱饭的钱就够了。
荷西说：那你吃得多吗？
三毛说：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顾清觉得何韵肯定不会相信这段话。在他眼里都是套路。顾清觉得还不如何韵就是家庭普普通通的一个男生，估计也就不会觉得别人一直图他什么。虽然何韵总是对这个矢口否认，但是话出必有因，更何况是不止一次的话。
冯艺特别能理解顾清现在的心情，因为她也曾因为一个人难受到置死地了才后生。当时顾清听着冯艺一遍又一遍地倾诉着自己的不甘心，倾诉着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如果当初”。现在角色互换了，顾清和冯艺一直都是彼此的情绪倾倒站。两个相似又善良的人，相约下次再有这样的时刻，一定要出现在对方的身边，或者能到一个舒服的地方。
“其实何韵也未必不会难过。只是怎么说呢，男生可能就是这样，没女生这么敏感。或者说，哎就是混蛋。”冯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一下回到了当初，顾清每个接下来要说的话冯艺都想过，也都清楚。“不过迟早会换回来的。这种难受，他以后会有的。就像我前男友今年前一个月被别人甩，跟我说他现在才明白当时的我有多难受。”
“反正都是‘一个人挣脱的，总有一个人捡’。”
顾清没法想象冯艺能和之前在自己的世界里爱得惊天动地的人现在不咸不淡地聊天。至少现在的顾清还做不到。只是顾清想起了何韵走前问顾清分手了还能不能做朋友，何韵也已经觉得不咸不淡了吧。顾清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像个需要别人施舍的可怜的怨妇。
“其实我现在，直到好的那一天前，都不想知道何韵过得好或者不好，一点他的消息我都不想知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对他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之前那种舍不得是在折磨着我，但是我也同样需要尊严。”顾清之前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为何韵容忍的一切让身边的好友觉得惊讶。但是现在顾清有点全都放弃了，突然释然了。有的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更何况，有些挣扎，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在挨，那个人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