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呆木头,谁让你脱我衣服的!”声音虽然虚弱,可听得出说话的人恼怒得很。
“我……要给你上药。你,你从没说过你是女子。”郑拾清的声音有些颤抖,红霞升在他的脸上。
“你管我是男是女,老子报个恩容易嘛!”胡因想伸手指着郑拾清骂,可胳膊一动就钻心地疼,想想还是作罢。
“我,我会负责的。”红霞升了些温度。
“负责个鬼哟,老子只是来报恩的。”胡因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也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戏文里不是都说报恩是以身相许吗?”郑拾清摸摸鼻头,有些尴尬。
胡因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哦,可是你不好看哎。”
话音才落,一块毛巾横飞过来,恰恰盖在胡因的头上,遮住了满脸的认真和思索:“还是擦擦脸吧,丑死了。”
胡因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郑拾清已经不在帐内,胡因喃喃自语:“这是,生气了吗?”
最后一战,燕军大胜,将西夷打得溃不成军。西夷在这次战争中元气大伤,派了使者求和并称西夷王在位之日永不进犯大燕。圣上解决了西夷这一大患,龙心大悦,又听闻郑拾清的勇猛,内心十分激赏,破格提拔他为将军,等进京再行封赏。
老伍,谢术都为郑拾清能得到圣上的赏识而高兴,他们去给郑拾清贺喜时,却发现他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喝得已是酩酊大醉。老伍只当他是太过高兴,只有谢术似有若无地瞟了眼胡因的帐子。
郑拾清晚上睡得有些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火辣辣的午后,黄土道上,蚂蚱跳起,落下,身后是驼铃般的声音。渐渐地,身后没了声响,他的心莫名地慌了,扭头去看,那个喋喋不休的人变成了一只绿油油的蚂蚱,在那里不安分地上蹿下跳。他哈哈笑出了声,小心地把那只蚂蚱捧在手心里,心底有个声音说,这下你也不好看了,可我不嫌弃你。
主将下令,七日后大军开拔回京。
众人都在为归家而欢喜,他们打点着行装,恨不能立刻就起程。郑拾清也在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只是,他的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少了些什么。他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可他就觉得应该有那么一个人会站在他的身后。
他将案几上的几卷兵书拿了起来,一张纸悄然落下。
纸上是一个少年,眼睛大而有神,他的头发有些散乱,有几根还飘荡在风里。少年的头顶顶着一只蚂蚱,那蚂蚱看着有些嚣张。纸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燕和十年三月廿日夜”,那是他的字,是他三天前画的,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少年是……
郑拾清盯着那张纸,脑子里模糊地想起了一个名字——胡因。可是,胡因是谁?他看着那幅画,然而画中的少年却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一张纸上最后只剩下那一行小字。
“燕和十年三月廿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