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花
我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比如聚会、庆典什么的,但是大部分时候,为了不使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合群,我又不得不去前往那些让我隐隐生畏的场合。而我遇到交际花,也正是在某一次的场合上。
尽管我是那个去或者不去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无法得知的人之一,不过这个一点都不妨碍我在无聊的吃吃喝喝里观察其他的人。像一只忙着采蜜的小蜜蜂一样穿梭在人群中的,看起来像是那次聚会真正的主人的,交际花,很难不被我、被人们注意到。
她一点都不美丽,甚至是微微有些胖,皮肤也不够白皙,五官倒是不难看,但是在那样所有女孩都费尽心思装扮自己的日子里,朴素足以被其他脂粉遮盖。
她一点都不肯闲下来,甚至是压根没有稳稳地在原本的位置上坐过三分钟,相反的,她在哪些人的身边,我就会产生一种“她原本就是坐在那里,是那个群体的一份子呀”这样的感觉,这么看起来,在场的谁都无法遮盖她的特殊光芒。
她也一点都没打算低调,她有些夸张的笑声不时地从四下里响起,凭着这笑声我才能够在人群中确定她所在的位置,但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她这么笑,一来只能听到别人笑声的我,此刻显得更加可怜了,二来我多少因为羡慕所以恶意地推测她的笑声里有故意炫耀的成分。
就在我安静地坐着,内心却波涛不断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使我从臆想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头去,一张放大了的脸不声不响地贴了上来。
甚至,我在受到惊吓而没有做出反应的几秒内,还看到了对方左脸颊靠近鼻子的地方长了一枚不深不浅的痣。
“嗨,今天的饭菜还行,是吧?吃得惯吧,我都建议他去对面的自选餐厅了,可他说什么这里看起来比较豪华,更符合他的身份什么的。”
看看,她还真的快要把自己当作这场聚会的主人了。我顺势向后挪了挪,试图让她嘴巴和鼻子喷出的气息不要落到我的头发上。趁着挪动的功夫,我转头向真正的主人那里瞧了一眼,只见那肥头大耳的家伙真和几个同样富态的老家伙埋着头大快朵颐,根本没有一点尽到主人之情,招呼大家的意思。更不要说,把我从现在的这种状况中拯救出去了。
所以我只能无奈地回过头来,索性那张脸已经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在心中打起了腹稿,琢磨怎么回复她才能显得合理,并且不输掉气势。
交际花可没时间等我斟酌语句,很快又开口了,这在我看起来是她根本不在意我怎么回答,甚至是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回答的意思。
“你还是适合短发呀,我记得那时候你本来是长发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就剪成了比现在还短的样子,你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你的新发型——那真是个好看的发型。”她一边还伸出白腻腻的手,隔空拢了拢我的头发。
可是,她说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那真的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吗?
“哈哈哈,其实你没发现,自从那次之后,我们身边有好多人都剪短了头发么?但是我想她们也是害怕被说是效仿你的吧,所以费尽了心思在短发上想要求个新意,结果不是多剪了一刀就是少染了一缕,总之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还是你,你的最好。就像现在。”
听完她的话,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我意识到,在别人看来,我的这个动作代表我很喜欢她的说法吧。这可不好,于是我立刻把手放回了膝头,揉捏着脖子,装作自己是坐久了脖子痛的样子掩饰。
“其实,我也是想剪的,但是我知道,我剪了肯定没你的好看,她不适合我,虽然我是真的想要。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好羡慕你啊。”
我想我的嘴巴一定一张一合了几次,就像离开了水的鱼那样。而我想说的是,“哪里哪里,你太过奖了。”我发现在她流畅而美丽的话语中,我连说话功能也暂时失去了。
“砰!”远处又是一瓶香槟开启的声音,聚会的主人兴高采烈地为围绕着他的男男女女们斟酒,一个有些壮硕的身影像忙碌的蜜蜂一样在人群中穿梭着,时不时传来有些刻意的笑声。
而我面前,冷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