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五厘米右下腹斜切口，由于发炎过于严重，阑尾似乎有些不大好找。林亦岚摸出切口里的盲肠时，听到麻醉医生突然问自己有没有吃过楼下快餐店新出的套餐。“没，午饭去看看。”林亦岚顺口答道。

去年快餐店开业的时候，自己刚刚成为主治医师，也是接手了一个阑尾炎高龄患者。老太太有一个活泼的孙女，刚过二十岁不久，出了第一本书就迅速挤入畅销书榜，兴高采烈地给每个医护人员送了一本。好像是描写宋词唯美主义的散文册子，语言颇为柔腻。林亦岚陷入回忆，竟有些难以集中精力。

据说唐颂出车祸是因为老太太停止流食配餐后，想要吃对面家的煮面条，小姑娘急急忙忙跑去买面，一辆超速车飞了过来。徐柏桐还算负责，跟着担架进医院的时候，把一张信用卡和一张纸条递给林亦岚，“大夫你好，我这有很重要的事情还要赶去处理，纸条上是我的电话号码和密码，治疗费你帮我刷，有啥事给我打电话，事故所造成的损失我都会承担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林亦岚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从本科实习起，就见到太多的生死离别事故纠纷，几年来早已磨灭了他刨根问底的兴趣。人死了，就和医生没有关系了，剩下的让法律去处理就好。

有些恍惚地拿止血钳夹住阑尾根部，林亦岚稳了稳情绪，再次检查了一下，好在一切顺利。切掉阑尾做好后续工作，看着助手缝合腹壁，突然想起了北珊，听说早上告别之后她在医院里神志不清地乱逛，被一个女医生认出，送到了单人病房里临时休息。

穿过住院部幽静的走廊，走到尽头，推开虚掩的门，北珊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午时阳光正热，光线洒在身上，北珊看起来似乎有些透明。

“我感觉自己正在腐烂。”北珊回头看了一眼林亦岚。

林亦岚猜想老胡今天应该不会再跟自己打电话了，调查北珊的日程应该也会被推后，“我送你回家吧，这样待在医院里也不是个事儿。”

北珊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窗外。

“你家在哪里？我打车给你。”林亦岚继续问道。

很久后，北珊拿起了包，“很近的，就在中心公园那边，可以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