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六

雪下了二十多天了。

胡诚又宰了一匹马。还剩最后一匹马了，可以烧柴的东西已经很难找了。在雪里艰难盘桓了这么久，他们离玉城还有起码两天的马程。

刘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热量越来越少，过去的伤口一阵一阵地疼，皮肤像扎满了针。大雪白茫茫一片，天却是一片黑压压。整个世界像死了一样，他不断地和胡诚说话，聊塞外，聊南方，聊海，他们加起来几十年的人生被聊了个遍，这个世界依旧绝望得逼得人发疯。

“酒……”

胡诚摇摇头，“已经没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只听见呼啸的风声。

“我们会不会死？”刘麟咧出一个苍白的笑，问道。

胡诚把一壶马血递给刘麟，“很多人都死了。”

他看了看远方，“我想活下去，哪怕一天呢。”

刘麟也看了看远方。

风雪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尽力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玉城的轮廓，没有人烟，甚至没有一匹在雪中支撑的马。

他接过壶，手套已经不能带给他温暖了，他一口喝尽了马血，腥味弥漫了口腔，刺激得胃里产生出剧烈的搅动。

他把壶还给胡诚，揉了揉自己的脸。

哪怕多活一天呢。